从大桥上下来，我感觉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

之前的王磊，那个懦弱、绝望，只会怨天尤人的穷学生，已经死在了那条冰冷的河里。

现在的王磊，是一个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复仇者。

我的心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冰冷的理智和疯狂的野心。

我们没有回那个狭小压抑的出租屋，而是直接去了县城唯一一家24小时营业的网吧。

“老板，开个包间，配置最好的那种。”我把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拍在吧台上，声音沉稳。

网吧老板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边衣衫不整、眼眶通红的李菲，眼神里带着几分鄙夷，大概是把我们当成了离家出走或者吵架私奔的小情侣。

我没有理会他的目光。

我知道，从今天起，再也不会有人能用那种眼神看我。

包间里烟雾缭绕，键盘声此起彼伏。

我打开电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进入游戏世界，而是打开了搜索引擎。

“菲菲，你帮我把市面上所有能找到的借贷APP，都列出来。不管大小，不管正规不正规，只要能下款，都给我找出来。”我一边说，一边拿出纸笔。

“好。”李菲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懂电脑，但她可以帮我记录。

我是大学生，我最大的优势，就是学习能力和信息搜集能力。

在大学里，为了写论文，我曾经在图书馆和网上查阅过海量的资料。

现在，我要把这项技能，用在“撸网贷”这件“伟大事业”上。

我首先搜索的是“网贷平台综合分析”、“各平台风控特点”、“如何提高借款成功率”等关键词。

海量的信息涌入我的大脑。

我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知识。

我发现，这里面的门道，远比我想象的要深。

这些网贷平台，看似五花八门，但背后往往共用着同一套风控系统和数据库。

它们会通过大数据，分析你的通话记录、消费习惯、社交关系，来给你建立一个“信用画像”。

“原来如此……”我喃喃自语。

李栓柱之所以能用我的信息轻松下款，是因为我之前的信用记录一片空白，是个“优质客户”。

而我现在，因为“速达钱包”的逾期，已经成了一个“黑户”。

想要再从其他平台借钱，难度极大。

“怎么办？磊子，是不是不行了？”李菲看到我紧锁的眉头，有些担心。

“不。”我摇了摇头，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不行了。但对于我来说，这才刚刚开始。”

黑户，有黑户的玩法。

我发现，有很多平台，为了抢占市场，专门针对的就是我们这种被主流金融机构抛弃的“次级用户”。

它们的风控系统极其简陋，审核员的权限很大，只要你能把“故事”讲好，让他们相信你有还款能力，或者说，让他们相信你背后还有可以被压榨的价值，就很容易下款。

而我，一个大学生，最擅长的，就是“编故事”和“做包装”。

我开始行动。

第一步，伪造身份。我不能再用我之前那个手机号了，那已经和“逾期”这个标签牢牢绑定。我让李菲去营业厅，用她的身份证，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

第二步，包装通讯录。我让李菲把她手机里所有亲戚朋友的号码都抄给我，然后我从网上买了几十个虚拟号码。我把这些号码，精心编排，备注成“爸爸”、“妈妈”、“公司老板”、“房东”等，存入新手机。这样，当平台读取我的通讯录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社会关系正常、联系人众多的“优质形象”。

第三步，伪造工作信息。我用PS技术，给自己伪造了一张县城最大国企“宏光集团”的工牌，职位是“市场部经理”。我还P了一张假的银行流水，每个月都有一万多的“工资”入账。这些图片，做得天衣无缝，足以以假乱真。

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我深吸一口气，下载了第一个目标APP——“发财猪”。

这个名字又土又俗的平台，根据我的分析，是典型的“饥不择食”型，下款率极高。

我按照流程，填写资料，上传我P好的工牌和流水，进行人脸识别。

最关键的一步，是联系人信息。我留了两个紧急联系人，一个是我“爸爸”，填的是一个虚拟号码。

另一个，我犹豫了一下，填上了李栓柱的手机号，备注是“表哥”。

我就是要让这些催收的，都去找他！

点击“确认申请”。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五分钟后，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您好，是王磊先生吗？我是‘发财猪’的信审员。”一个年轻的女孩声音。

“是的。”我按照事先演练好的说辞，用一种沉稳而自信的语气回答。

“王先生，看到您是在宏光集团工作是吗？职位是市场部经理？”

“对。”

“是这样的，我们系统评估呢，给您的预授信额度是八千元。您看可以吗？”

“八千？”我故作不满地皱了皱眉，“就这么点？我一个月工资都一万多。算了，我不要了，你们找别人吧。”

说完，我作势就要挂电话。这是我从攻略里学来的“欲擒故纵”法。

“哎，王先生，您别急啊！”对方果然急了，“是这样的，额度也是可以调整的。您看，一万五可以吗？这是我能申请到的最高额度了！”

“一万五……也行吧。”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我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10月22日04:51存入人民币15000.00元……”

我和李菲死死地盯着那条短信，两个人同时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狂呼！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一万五！就这么简单！

巨大的成功，像一针强心剂，注入我几近枯竭的身体。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亢奋！

“继续！”

我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开始了疯狂的“收割”。

“给你花”，申请额度两万，秒下！

“闪电侠”，申请额度一万二，秒下！

“有钱用”，申请额度三万，经过一个简短的电话审核，也下了！

我专门挑选那些名字奇葩、界面山寨的APP。

因为我发现，越是这样的平台，越不在乎风控，它们追求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高利贷放出去。

我和李菲在那个小小的网吧包间里，奋战了整整两天两夜。

困了就轮流趴着睡一会儿，饿了就泡一碗面。

我们的成果是惊人的。

两天时间，我用我的身份信息，从四十七个不同的网贷平台，总共撸出了一笔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巨款。

当我打开手机银行，看着余额里那一长串的数字时，我的手都在颤抖。

“菲菲……你快看……”

李菲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个，十，百，千，万，十万……”她一个一个地数着，“磊子……是……是六十八万！”

六十八万！

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在我们耳边炸响。

我们俩呆呆地看着对方，足足有半分钟没有说话。

然后，我们不顾一切地紧紧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像两个疯子。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郑重地看着李菲，严肃地说：

“菲菲，你听我说。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参与这件事。所有的操作，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办的那张手机卡，就说是我借你身份办的。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必须置身事外，你的身份，必须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