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主是个哑巴,不受宠。被选为她的伴读,我还是很幸运的。她毕竟是个公主,
而我只是个普通的官女子。谁知我的运气好到爆。八公主摇身一变,成了七皇子。
我这个与他相伴两年的伴读,十分幸运地被赐婚成为七皇子妃。尔后扶摇直上,成为皇后。
可惜福薄命短,三个月后难产而死。重来一世,我可不想再被这泼天的富贵砸中了。
因为我已经知道,七皇子的白月光是五公主的伴读、四皇子的遗孀。我被册封为皇后之时,
她以二嫁之身,被封为贵妃。我就是死在她手里的。1、我重生得有点晚,
芳芷书院六月的骑射大考已经过了。八公主如前世一样,夺得了第二名,
获得了参加上林秋猎的资格。就是在上林秋猎之际,她为救圣驾受伤昏迷,男儿之身暴露。
原来,八公主不是真的八公主,而是早夭的同胞哥哥七皇子所顶替的。当年,
凶手要害的原本就是七皇子,只是阴差阳错死的是八公主,七皇子的生母兰嫔为了保护他,
就让他假扮八公主躲避幕后凶手的追杀。这一假扮,就扮了八年。因救驾有功,
加上假扮之事情有可原,湘帝没有追究他和他母亲的欺君之罪。
于是八公主顺利地变成了七皇子。这一世,我绝对不能让他换身成功。他一换身,
我这个伴读就只能嫁给他,而无法脱身了。而嫁给他看似幸运,实则死路一条。
上辈子我与他相伴那么久,对他不可谓不衷心、不可谓不用情,然而他心有所属,
第一眼没有走进他的心里,之后再怎么努力,也走不进去。于他的白月光来说,
他是情有独钟,情深似海。于我而言,却是块捂不热的硬石头。既然如此,我也不要了。
就他那个高冷的性子,我还不稀罕呢。上辈子是没得选,若真有得选,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我可没有总拿热脸贴人冷**的习惯。所以得趁着他还没有换身,赶紧想法子阻止他,
让他永远只能以八公主的身份示人。距离上林秋猎不到两个月时间。也就是说,
留给我掌握自己命运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我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不免焦虑,
苦苦思索破局之法。而八公主,面上一如既往地恬淡娴静。
一如既往地每日阅读、练字和练习长枪。只有我知道,在这平静的湖面下,
涌动着怎样的紧张和激动。八公主每日练习长枪两个多时辰,拼了命的练,
就等着上林秋猎之时能够干净利落地斩杀刺客。尽管那些刺客就是送来给他杀的,
那也要做戏做全,做得精彩,不能让人轻易看出破绽。越是做得真假难辨,
他换身成功的概率越大。所以他加紧时间练,每天练到累摊在地起不来。一个大男人,
不但要装哑巴,还要穿着绫罗绸缎混在女人堆里,委实辛苦。从八岁装到十六岁,整整八年,
他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撇开别的不说,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坚韧、隐忍。
他的前伴读意外溺亡,我后来曾暗自猜测过,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才导致了意外。思及此,
不由地后怕,幸亏自己大大咧咧,在他身边陪读两年,也不曾怀疑过他。
无比地尊重他顺从他,他不让我跟的地方绝不去,不让我看的绝不看,也算傻人有傻福。
不过,也傻得伤心。想必他也是装得太辛苦,而且时间不等人,再等下去都要被安排嫁人了,
岂不是露了馅?所以有机会能够换回男儿身,他必须牢牢把握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苦了我这个伴读,不得不无聊地陪着他待在练场上。说实话,
他耍起这套枪法来身姿矫健、美妙绝伦。然而我早看腻了,心里又有事,
看着看着不是打起了瞌睡,就是走了神,要么就思量着找个借口开溜。我正无聊得紧,
不承望来了位不速之客。是沈芯蔓,五公主的陪读。也是七皇子章浩琅的白月光。
我顿时瞪圆了眼。她蹙起眉头:“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忙垂下眉眼:“只是吃惊罢了。
”“是吗?”她凉凉一笑:“我怎么瞧着,你像要吃人似的?
”我恭敬地赔笑道:“沈姐姐说笑了。”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刚才看到她的那一眼,
确实大大地意外,以致掩过了憎恨。前世,当章浩琅还是八公主章浩玥时,
他对沈芯蔓只是默默关注的暗恋,并没有表现出爱慕之情。沈芯蔓对他,更是不上心。
她陪在宠爱有加的五公主身边,哪里会去关注一个没有宠爱的哑巴公主。她的注意力,
都在五公主、和她同母所出的亲哥哥四皇子身上。在我的印象中,
她可从来不曾单独找过八公主。可此刻,她来练场干什么?五公主又不在这。
只见她提着一个食盒,目光热烈地望着场中挥枪如雨的八公主。不对,这眼神,
尽管有所隐忍,可我分明瞧出了几丝隐忍的倾慕之意。这不是她看八公主该有的眼神。难道,
眼前的沈芯蔓也是重生的?我悚然一惊,不由地收好眉眼,以防露出什么马脚。“沈家姐姐,
好巧,你怎么到练场来啦?”我压下心中的仇恨,适当地绽开一个笑脸招呼。
沈芯蔓嗤地一笑:“怎么,我不能来么?”“当然不是,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芯蔓淡淡地瞟我一眼,又把目光放在八公主身上。正巧八公主练完了一个回合,
瞥到白月光的身影,微顿了一下,便朝这边走来。沈芯蔓盈盈欠个身,
温婉笑道:“殿下真是好身手。”八公主微微颔首,静静地注视着她。“天热,
我做了点酸梅汤,清津解暑最好不过,殿下要不要尝尝?”八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我适时做出她的伴读该有的回应来:“沈姐姐,你的好意殿下心领了,只是张嬷嬷有交代,
我家殿下一概不吃别人送的吃食,还望你见谅。”沈芯蔓递给我一个“要你多嘴”的眼神,
恭敬地递上精致瓷碗。八公主不再犹豫,接下了往嘴边送去。
这恐怕是她第一次接受别人送的吃食。沈芯蔓得意地瞥我一眼。我还得做做样子,
露出几丝又尴尬又担忧的神色。沈芯蔓嫌我碍眼,掩饰不住轻蔑地勾起嘴角:“戴妹妹,
你急什么,难道我还会害殿下不成?”八公主一口气喝完了,抬眉看向我,
作出一个挥手驱赶的动作。“那殿下,我先回寝宫了。”我忙不迭退了下来。
2、确定了沈芯蔓也是重生的,我不得不加倍小心行事。沈芯蔓直接找上门来献殷勤,
看来是不想像前世一样嫁给四皇子,再走那条弯路。前世四皇子好不容易斗垮了太子,
却突发恶疾而逝,留下年纪轻轻的沈芯蔓,连个一男半女都来不及怀上。
要不是上位的七皇子对她情有独钟,不顾世俗礼法也要将她纳入后宫,
她基本上就要孤独终老了。重生回来,她既然已知八公主就是七皇子,并且对她情根深种,
自然想早点与他确定心意。那么我也得加快行动。配合八公主的刺杀行动,
是越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帮忙筹划的。章浩琅当年能李代桃僵,又能假扮八公主这么多年,
离不开越贵妃的暗中支持与保护。越贵妃母子之所以愿意帮助八公主换身,
一来可以打击太子,因为太子最具备刺杀湘帝的动机;二来可以打击皇后,
因为八公主是七皇子所扮的事情一旦败露,
统领后宫的皇后就得负重大失职的责任;三来一旦换身成功,
四皇子多了七皇子以及七皇子母族兴隆崔氏的支持。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而能够阻止这个计划的,就是皇后和太子章浩瑧了。可是,我作为八公主的陪读,
如何跟他们搭上线呢?要是被章浩琅和沈芯蔓发现我的异动,不把我处理了才怪。
参照前伴读的意外,那真的是个意外吗?章浩琅为人谨慎,心机深沉,又刻薄寡恩,
绝对做得出杀人灭口的事。正思忖间,遇上小太监李泉。李泉见了我,连忙恭敬地请安。
有一回他被罚跪,错过了开饭的时间,饿得脸都发白了,我见他可怜,
便随手递给他一块桃酥。从此他见了我,总是格外地欣喜。我突然眼前一亮,
大方地给他五颗金瓜子。“戴侍读这是?”他惊讶地用眼神询问。我淡淡一笑:“你太瘦了,
去弄点好吃的。”李泉感激地行个大礼,我走出两步,又回头说:“宫里人多嘴杂,
可别说是我给的。”“戴侍读放心,奴才得了您的好处,绝不给您惹麻烦。
”接下来就看李泉的表现了,看他是不是个可用之人。
那边沈芯蔓给章浩琅送过一次酸梅汤后,一发不可收拾,每日都来练场送解暑汤粥,
不是酸梅汤就是冰镇绿豆沙。她一来,章浩琅就让我自行离开,倒是方便了我。
我故意在宫道上慢悠悠地走着,果然又遇到了李泉。李泉是个机灵的,轻声儿表示,
如果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吩咐。我笑道:“也没其他事,就是有几句话想捎给家里头,
我听说裴护卫也是颍州人,跟我是同乡,想请他帮个小忙。
”李泉点头道:“你想跟裴护卫见一面,这个容易。”很快,李泉就帮我传达了这个意愿。
第二日,我如愿遇到了裴绍元。裴绍元见了我有些腼腆。我道:“宫里花销不少,
麻烦你帮我向我爹传个话,让他送点银子进来给我使唤。”裴绍元满口答应,
我赶紧低声道:“明日申时我会在朱芳亭歇脚,麻烦告诉你表哥陈明渊。
”裴绍元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很快隐了去,没有一句多嘴就离开了。是的,
见他是为了见陈明渊,这个太子陪读,前世被章浩琅远远地调离了京城的大才子。
前世我见过他几次,只是没近距离说过话。虽然不熟,但人总是从不熟变成熟悉的不是?
3、陈明渊果然如约而至。他虽然很是不解,但还是好奇地想看看,我为何辗转找他。
我开门见山:“有人要在秋猎之时行刺,请陈公子务必要让太子殿下提高警惕。
”他看了看我,将信将疑:“你如何得知?”我言辞恳切:“你就信我吧,
我可是冒险找上你的。”他不以为然地笑道:“好,我信你,不过你以为御林军都是吃素的,
你不说,也会做好防备的。”见他并不太上心的样子,我不由地急了,
恨不得一股脑全抖落给他。然而我知道我不能。“公子若是信我的话,
可否帮我弄点无色无味的**给我?我有大用。”“难倒是不难,不过你一个小姑娘,
弄这种东西作甚?”“陈公子,你就帮帮我吧,十万火急。”“好吧。”他爽快地答应了。
他拐过假山离开后,我歇脚也歇够了,走出朱芳亭没多远,冷不防对上一双幽冷的眼眸。
“八殿下!”我不由惊呼。“你不是在炼场吗?怎么今天结束得这么早?
”章浩琅现在在装哑巴,自然不会回答我,只是多看了我几眼。也不知他看到了多少,
不管如何,我都得镇定。“殿下,怎么啦?看着**什么?
”我故作不解地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他突然朝我伸出手,我本能地闭眼躲开,
却见他只是拿下我发髻上的一枚枯叶。真是哑巴比能说会道的更可怕。我见他眼神有些倦怠,
脸颊带着潮红,便满是关切地问:“殿下,你不舒服吗?”章浩琅捏捏额头,闭闭眼。
“有烧?”我试着用手背探探他的额头,他没有抗拒。“好烫,殿下,你发烧了。
”他烧得有些迷迷瞪瞪,我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我扶着他回到宿舍,
招呼张嬷嬷烧了姜水来给他服下。他挣扎着走到桌前,写下几个字给我看过,
就和衣躺床上歇下了。那几个字写着:“不用叫太医,我睡一觉就没事。”哼,
你敢叫太医吗?刚出门,就见沈芯蔓带着个随侍过来了。“八殿下呢?”她眉眼焦灼地问我。
“在里面歇着呢,发着烧。我在想着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我故意试探,看她作何反应。
果然,她急忙一摆手:“兴师动众的叫什么太医呀,我带了治感冒发烧的药材来,
煎几济服下就好了。”我蹙眉道:“你这药对症么?
”她白我一眼:“殿下肯定是训练训得太辛苦了,
一身湿热就迫不及待地去冲凉导致邪气入体,我是问过专业人士才开的药的。
”正巧张嬷嬷迎出来,她便嘱咐张嬷嬷赶紧煎药。又想进去看看八公主烧得如何了,
张嬷嬷拦在门口不让她进,她才作罢。待她走后,
张嬷嬷犹豫着对我说:“沈侍读不是侍候五公主的吗?怎么突然对我们殿下这么热情了?
”“谁知道呢?”我摇摇头,随口道:“难道,是看八殿下骑射得了第二,想拉近关系?
”其实他得第一绰绰有余,只是隐藏实力罢了。张嬷嬷嗤地一笑:“我们殿下是个不受宠的,
有什么好巴结的。我看哪,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药还不知怎么样呢。”她是章浩琅的奶妈,
章浩琅被人下过毒,这事让她心悸至今,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笑道:“嬷嬷不如先把药煎好,等殿下醒了,再问问殿下的意思。想必殿下心里自有分寸。
”张嬷嬷一听是这个理,连忙张罗着去煎药了。我则赶紧找到李泉,让他给裴护卫带话,
催催陈明渊。次日,陈明渊来到朱芳亭附近会面。“戴侍读,你催得这么紧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