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的声音又冷又硬，像冰块一样砸过来。

若是从前的我，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心早就疼得缩成一团了。

我会慌张，会解释，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消气。

但现在，我心里一片平静。

甚至有点想笑。

看，这就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的白月光受了一点点委屈，他就火急火燎地跑来兴师问罪。

而我这个正宫皇后，生着病躺在床上，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懒得问。

我真是瞎了眼。

我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汤匙，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然后才抬起头，看向他。

“陛下万安。”

我行了个礼，不卑不亢。

萧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他喜欢我依赖他，崇拜他，把他当成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疏离，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朕在问你话！”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楚楚不过是打碎了一块玉佩，你至于罚她禁足抄宫规吗？你明知道她身子弱！”

身子弱？

我差点笑出声。

温楚楚的身子可一点都不弱。

上一世，她能挺着五个月的身孕，在雪地里跪一个时辰，就为了陷害我。

那演技，不去唱戏都可惜了。

“陛下息怒。”

我站起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臣妾罚她，不是因为一块玉佩。”

萧珏接过茶杯，冷哼一声：“那是为什么？”

“臣妾罚的，是她对御赐之物毫无敬畏之心。”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陛下赏赐的东西，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她随手打碎，事后不仅不知悔改，还跑到臣妾这里哭哭啼V啼，想让臣妾替她遮掩。这难道不该罚吗？”

“后宫嫔妃若是人人都像她这样，视宫规为无物，那这后宫，岂不是要乱了套？”

“臣妾身为皇后，执掌凤印，为陛下分忧，管理后宫，是臣妾的职责所在。臣妾自问，这次的处罚，合情合理，并无不妥。”

我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把所有的事情，都上升到了“规矩”和“职责”的高度。

萧珏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为温楚楚出头，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理由。

因为我做的，完全符合一个皇后该做的一切。

他只能黑着脸，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你……”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探究。

他大概是觉得，今天的我，很不对劲。

太冷静了。

冷静得让他感到陌生。

“姜栩，你变了。”他最后说。

我笑了。

“是吗？臣妾怎么不觉得。”

我抬起手，想为他整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衣领。

上一世，我最喜欢做这个动作。

我觉得这能让我们看起来更亲密。

但这一次，我的手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他眯着眼睛，审视着我。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十年夫妻，他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我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耍把戏”。

而在他心里，温楚楚放个屁，都是香的。

我用力，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

“陛下若是觉得臣妾做错了，大可以收回臣妾的凤印，废了臣妾的后位。”

我直视着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然后，把皇后之位，给你心爱的温贵人。这样，就再也没人敢罚她了。”

萧珏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被我的话震惊到了。

“你……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这话会从我嘴里说出来。

从前，我把后位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

因为这是他给我的，是我能站在他身边的唯一凭证。

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说要放弃？

“我说，”我重复了一遍，“陛下若是信不过臣妾，这后位，臣妾不要也罢。”

说完，我转身，不再看他。

我怕我再多看他一眼，会忍不住吐出来。

萧珏在我身后站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真的发怒，废了我的后位。

但最后，他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不可理喻！”

他走了。

带着一身的怒气。

采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脸上满是担忧。

“娘娘，您跟陛下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

“不算吵架。”

我只是，不想再演戏了。

演那个深爱着他的，愚蠢的姜栩。

萧珏，你不是觉得我变了吗？

那我就让你看看。

一个不再爱你的姜栩，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