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将那把冰冷的“二胡”架在腿上,右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细长的、一端被特意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钢锯条,权当琴弓。“我年轻那会儿,可是厂里文艺汇演的台柱子,凭着一手二胡,迷倒过不少纺织厂的女工呢。”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焦糊、尘埃与旧机油味道的空气,仿佛在调动沉淀在灵魂最深处的、所有关于青春、荣耀与热爱的...
“父亲”。
这个称呼,像一枚投入古井的核弹,在王尚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仿佛穿透了钢铁的喇叭罩,看到了其后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守护者07”。
他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用行动代替了言语。他走到一台老式的摇臂钻床旁,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擦拭,注油,检查。他的指腹拂过钻床主轴那微小的锈迹,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心疼孩子身上的伤疤。……
黑暗,浓稠如墨。
只有王尚身前,那台老铣床操作面板上几颗残存的电源指示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幽绿色的光芒,像几只在荒芜坟场中窥探的萤火虫。
他不需要光。这里的每一根血管(线路)、每一块骨骼(构架),都如同掌纹般刻在他的脑髓深处。他闭着眼,也能在迷宫般的设备间穿梭自如,而不会碰倒任何一件东西。
就在他准备继续用这双“夜眼”和这双手,去完成最后的告别仪式时——……
最后一辆班车,像一头疲惫的铁兽,匍匐在“先锋机械”厂区大门前,发出沉闷的喘息。
工友们提着塞满私人物品的编织袋、工具包,脸上混杂着解脱的兴奋与离别的茫然。拥抱,拍肩,互道“新厂区见”或“常联系”,声音在骤然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响亮,又迅速被更庞大的寂静吞没。
“王师傅,走啦!新产线等着咱呢!”年轻的徒弟小刘朝他用力挥手,脸上是未经岁月打磨的明亮,像刚淬过火的精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