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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时桉跟许颂眠是京圈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指腹为婚,从出生起就不曾分开过一天,许颂眠以为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直到周时桉钓鱼时不慎落水,被渔女秦冉所救。
周父为了名声,将秦冉一家都安排进了周家工作,更是对周时桉耳提面命:
“你要是想跟眠眠结婚,就必须把秦冉带在身边,直到恩情还清!”
为了娶到许颂眠,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并且跟秦冉约定,在报完恩之前,只要她觉得不幸福,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此后的三年间,不幸福成了秦冉的常态。
第一次不幸福,是在许颂眠的生日,她说她从来没有过这么盛大的生日宴,于是周时桉求许颂眠把生日宴让给了她。
许颂眠提出退婚,他却连夜弄来了千万烟花给她轻生,跪在面前说一切只是为了能早日娶到她。
第二次不幸福,是看到许颂眠跟他周时桉一起布置婚房,她说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豪华的房子,于是周时桉把房子送给了她。
当夜又买了更贵更大的房子送给许颂眠,让她再等等。
许颂眠一等再等,眼睁睁地看着周时桉把他们的婚房,婚车,乃至婚后要养的小狗都送给了秦冉。
直到第九十九次。
恩情终于还清,许颂眠满怀期待地等着周时桉来领证,可等了一整天,却只等来了周时桉为秦冉豪掷千万拍下象征一生只给一人的顶级粉钻。
无数次被硬生生压下的失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或许,她该退出了。
许颂眠看着那枚熠熠生辉的粉钻,拨通了周时桉的电话,轻声道:“周时桉,这婚我不结了。”
周时桉嗤笑一声,随即跟旁边的人调笑:“又耍性子威胁我呢。”
“你乖乖的,等我报完恩就回到你身边。”
又是这句话。
三年来,许颂眠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她已经累了。
这次,她平静地挂断电话,离开了民政局。
而周时桉也只是托人拍了枚更贵的钻石送给许颂眠。
他觉得,许颂眠只是又跟以前一样吃醋耍小性子,只要把给秦冉的东西再给她一份,她就会消气。
但他不知道的是,领证,是许颂眠给这二十余年相伴的最后一次机会。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期待了。
许颂眠回到家就立马给远在京城的姑姑打了电话:“姑姑,你上次说的联姻,我答应了。”
姑姑万分激动,不停地抹着眼泪说谢谢许颂眠能帮他们一把。
许颂眠安抚了几句,便挂断电话,开始清理这些年周时桉送给自己的礼物。
从小时候的高级定制款芭比娃娃,到中学时周时桉亲手织给他的围巾,再到后来成年,他向她求婚时,亲手做的戒指。
到最后,是秦冉出现后,周时桉每一次为了哄她而送的礼物。
原本这些都是她此生最珍贵最难忘的回忆,只要看到它们,她就忍不住畅想跟周时桉结婚后的生活。
现在,这些东西她都不要了。
连带着这二十多年的回忆,统统都还给周时桉。
许颂眠连夜将打包好的箱子都交给助理,又从柜子里翻出两家当年指腹为婚的信物,去了她跟周时桉的婚房。
密码没有变,还是她跟周时桉生日的组合。
听到动静,周时桉出来看到她一愣:“眠眠?”
他勾勾唇角:“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跟我真的生气,钻石还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再去拍别的,还有......昨天那个日子不怎么好,我让人选了新的领证日期。”
许颂眠静静地听他说完,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大纸箱:“我是来还东西的。”
周时桉唇边笑容僵住,眉头微蹙。
不等他说话,秦冉赤着脚从楼上跑下来,抱住了周时桉的腰。
许颂眠瞳孔一缩。
秦冉身上穿的那件衬衫,是她高考结束后打工送给周时桉的礼物。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工。
周时桉收到礼物时,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望着她因为刷盘子而变粗糙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
他将衬衫珍而重之地压在箱底,说这辈子都不会惹她伤心。
而现在,衬衫穿在了秦冉身上,他也因为秦冉,数不清让她伤心了多少次。
秦冉似乎才看到她,脸蹭了蹭周时桉宽阔的脊背,羞涩地开口:“家里来客人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真是的,我这幅样子让人笑话。”
周时桉皱了皱眉,手搭上秦冉的手,想掰开。
可是秦冉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反而抱的更紧。
她分明瞧见了她眼中的得意。
许颂眠别开目光:“我是来还东西的,方便的话,你现在也把信物还给我吧。”
说着,她将周家传给儿媳的玉佩递出去。
周时桉手一顿,像是要同许颂眠赌气一样,转而紧紧握住秦冉的手,冷冷一笑:“你看我现在方便么?”
许颂眠心里一阵窒闷,捏着盒子的手无意识收紧。
即使自己已经准备放弃了,可是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心疼。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因为秦冉吵架时,周时桉跪在她面前,指天发誓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早日报完恩,然后娶她过门。
可秦冉的恩情似乎永远也还不完。
他为了秦冉,一次又一次地放弃自己,结婚的日子一次又一次延迟。
到今天,引发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终于轻飘飘落下。
她终于能够放手了。
许颂眠深吸口气,将玉佩放在桌子上:“那等你方便了让人送过去给我就好。”
她本想认真谈谈退婚的事。
可视线触及到秦冉钻进他衣摆的手指,还有他倏然紧绷的身体,胃里一阵翻涌,转身就走。
“等等!”
周时桉喊住她,话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你真的要跟我退婚?”
许颂眠脚步一顿,语气却坚定:“是。”
周时桉似乎冷笑了声。
他走到许颂眠身边,一脚踹向旁边叠起的箱子!
“既然要退婚,这些破烂还留着做什么?”
他直直地盯着许颂眠的眼睛,希望看到她像之前九十九次一样,含着眼泪,最终委屈地说“你哄哄我,我们就和好。”
但许颂眠只是点点头:“说得对,不用留着了。”
“如果你觉得碍眼,我留在这里的东西,也扔掉就好。”
周时桉拳头攥得死紧,骨节咔咔作响。
许久之后,他赌气似的开口:“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碰你的东西?自己全部收走,免得到时候又借口忘记拿什么东西,跑来找我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