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雷声炸响时,我的喉咙还残留着绞紧的痛感。珍珠项链在梳妆台灯下泛着冷光。
指尖刚碰到搭扣就抖得厉害——这串澳白珍珠的纹路,和上辈子勒进我脖子的那根一模一样。
镜子里是林曼的脸。杏眼,樱桃唇,左眼尾有颗小痣。多可笑,宋微死在大西洋游艇上,
醒来却成了谋杀自己的凶手未婚妻。"曼曼?"木楼梯传来皮鞋轻叩的节奏。
周临川总是这样,连脚步声都像在弹肖邦夜曲。我猛地把项链塞进首饰盒,
铜锁扣撞出"咔嗒"轻响。他站在门框光影里,白西装口袋插着支黄玫瑰。真像幅油画,
如果忽略他右手无名指沾到的印泥的话。"做噩梦了?"他伸手要碰我额头。
我假装捋头发躲开,瞥见他内袋露出的纸角。淡蓝色纸张,右上角烫金的保险公司logo。
暴雨拍打着彩色玻璃窗。1999年香港的雨真大啊,大到能冲淡血腥味。
我学着林曼日记里写的,低头抿出个羞涩的笑,指甲早陷进掌心的旧疤。
"阿蓉煮了杏仁茶。"他手指卷着我发尾,"你最近瘦了。"梳妆镜映出他腕表的反光。
百达翡丽,和我爸失踪那天戴的同款。我突然很想笑,
上个月这表盘里嵌的还是他前妻的迷你肖像。下楼时数到第七级台阶会吱呀响。
林曼用红笔在日记本标注过,旁边画了三个惊叹号。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书房保险柜。
"陈警司明天要来拿慈善晚宴请柬。"周临川吹着茶沫,"他女儿和你一样喜欢贝多芬。
"青瓷茶具在橱柜里泛着幽光。阿蓉擦杯子的动作顿了下,她总在半夜擦拭这套茶具,
可周家从来只喝锡兰红茶。我数着杏仁茶里的百合瓣。上个月死的李太太,
葬礼上用的也是这种湖南百合。周临川的皮鞋尖在桌下轻点地板,哒、哒、哒,
和他前三次婚礼进行曲同样的节奏。落地窗突然被闪电照亮。
那一秒我看清他瞳孔收缩的样子,像极了游艇上他拽紧珍珠项链时的眼神。
"钢琴课改到下午了。"他起身整理袖扣,"你上次说想学《梦中的婚礼》?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我摸到林曼藏在餐巾盒里的录音笔,金属壳还带着她的体温。
上一世我死在婚礼前夜,这次该轮到谁听录音笔里的遗言了?第2章婚宴水晶灯晃得人眼花。
我数到第七杯香槟时,周临川的大学同学正搂着**讲荤段子。他西装革履坐在主桌,
手指在红酒杯沿打着圈,像在给酒杯调音。"林**。"他忽然凑过来,
龙舌兰混着薄荷须后水的味道,"你脸色不太好。"我故意碰翻酒杯。
暗红酒液在他前襟洇开,像极了上辈子他衬衫沾到的我的血。他皱眉掏出手帕时,
钱包从内袋滑出半截。"我去洗手间。"他起身时皮鞋碾过我的裙摆。蕾丝撕裂声里,
我瞥见钱包夹层露出的新闻纸边——那上面"珠宝大亨独女"的铅字标题,
和我前世讣告用的同款字体。化妆间的镜子裂了道缝。我对着裂缝补口红,
镜中裂痕正好横贯林曼的脖颈。身后隔间传来冲水声,我飞快拍下钱包里的剪报残角。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看见新闻日期正是我被推下海的第二天。走廊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转角处传来青瓷碰撞的脆响,阿蓉端着醒酒茶的手抖得厉害。她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疤痕,
茶托边缘的釉色缺口像在呼应那道疤。"太太说您该吃药了。"她把茶盏递来时,
我闻见熟悉的苦杏仁味。上个月死的张议员夫人,尸检报告里就写着氰化物残留。
周临川在露台抽烟。火星明灭间,他手机屏幕亮着保险公司的邮件界面。
我缩在罗马柱阴影里,看他删掉一条受益人变更确认函。夜风吹起他袖口,
腕表表盘反射的月光刺得我眼睛疼。宾客散尽时书房还亮着灯。我光脚踩在地板上,
数到第三块柚木条时听见细微的回响。林曼日记本最后一页的钢笔印痕透过纸背,
她写这行字时一定用力到戳破纸张:"他书房地板下藏着什么?"楼下传来钢琴声。
是《梦中的婚礼》左手伴奏段,但每小节都少个音符。琴凳吱呀响了一声,
接着是金属摩擦声。我从门缝看见阿蓉跪在地板上,正用茶匙撬动那块松动的地板。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黑暗中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液体滴落的黏稠声响。
我摸到林曼藏在花瓶里的瑞士军刀,
刀刃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灯——陈警司的旧桑塔纳就停在街角榕树下。琴声停了。
周临川的脚步声停在书房门外,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半圈。我滚进书桌底下时,
碰倒了那盏永远不亮的台灯。电线**的铜丝擦过脚踝,
和上辈子游艇栏杆上的勒痕在同一个位置。"曼曼?"他的声音裹着蜂蜜般的黏稠笑意。
我盯着地板上那道新鲜的血迹,它正蜿蜒着爬向阿蓉白天擦拭的青瓷茶具。茶盏缺口处,
一片锋利的碎瓷闪着寒光。第3章"曼曼?"钥匙在锁孔里又转了半圈。我缩在书桌下,
盯着地板上那道蜿蜒的血迹。它像条蛇,缓慢爬向青瓷茶具的碎片。"你在里面吗?
"周临川的声音甜得发腻。我屏住呼吸,摸到婚纱衬裙的褶皱。林曼的日记里写过,
他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第二天就会有个女人消失。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我猛地滚到波斯地毯边缘,指甲抠进地毯花纹的缝隙。暗格就在第三块柚木地板下,
林曼的钢笔印痕不会错。钥匙**了。我掀开地毯,暗格的金属扣闪着冷光。
指甲劈了也没感觉,直到掀开盖板的瞬间——五份人寿保单整整齐齐码着,
每份上面都压着一块新娘头纱。最上面那份墨迹还没干透。受益人那栏,
"周临川"三个字写得格外工整。我的指尖碰到头纱。第一块是米色的,带着茉莉香水味。
第二块染了红酒渍。第三块……第三块是澳白珍珠扣,和我前世被勒死时戴的那条项链同款。
楼下钢琴突然弹错一个音。我猛地回头。书房门缝下的阴影动了动,有东西在缓慢靠近。
钥匙**锁孔的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过黑板。暗格合上的瞬间,裁纸刀划破了婚纱衬裙。
蕾丝撕裂的声音太响,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原来你在这儿。
"周临川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茶。青瓷杯沿缺了个口,
和他上个月送给李太太的那套一模一样。"试婚纱?"他笑着走近,
皮鞋尖碾过地毯上的血渍,"怎么不去更衣室?"我攥紧衬裙裂口。血珠顺着小腿往下滑,
滴在暗格边缘。他忽然蹲下来,手指抚过那道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指尖冰凉。我数着他睫毛的颤动次数,三次,每次他杀人前都会这样。"阿蓉呢?
"我问。钢琴声停了。周临川从西装口袋抽出手帕,慢条斯理擦掉我腿上的血。
手帕角落绣着字母L,林曼名字的首字母。"她辞职了。"他笑着说。
窗外的榕树沙沙响。陈警司的桑塔纳还停在原地,但驾驶座已经空了。
月光照在挡风玻璃上,反光刺得我眼睛疼。"喝茶。"他把青瓷杯推过来,
"你嘴唇都干了。"茶汤泛着诡异的琥珀色。我假装手抖打翻茶杯,
液体在地毯上嘶嘶冒着泡。周临川的瞳孔缩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成温柔的弧度。"没关系。
"他捡起碎片,"明天婚礼前,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碎片缺口处沾着暗红。
我盯着他袖口的血渍,突然想起阿蓉手腕的月牙疤痕。楼下传来车门关闭的闷响。
周临川走到窗边,窗帘拉上的瞬间,我看见陈警司的领针在树丛里闪了一下。"该睡了。
"他伸手要扶我。我躲开他的触碰,婚纱衬裙的裂口擦过暗格边缘。
那里还夹着一小片头纱,米白色的,带着茉莉香。周临川的腕表滴答响。午夜十二点整,
他的表盘弹出一张小照片。虽然只闪过半秒,但我看清了——是他第一任妻子坠海前的**。
第4章周临川的指尖缠着纱布,一圈一圈绕上我的手指。"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低头吹了吹伤口,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我盯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前世在游艇上,
他也这样给我包扎过——在红酒里下药前。肖邦的夜曲从留声机里淌出来。降E大调,
作品9第2号。和游艇音响里循环的最后一支曲子分毫不差。"疼吗?"他问。我摇头,
指甲却掐进掌心。伤口是他今早用裁纸刀划的,就在我假装翻看婚纱图册的时候。
"你弹这首真好听。"我轻声说,学林曼日记里的语气。他笑了,
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硌到我指骨。那戒指内圈刻着前妻的名字,我上次偷看时发现的。
留声机突然卡了一下。周临川的手顿住。我趁机往他怀里倒,
指尖擦过他后腰——钢丝绳的轮廓透过西装料子,冰凉又硌手。"曼曼?"他托住我的背。
我闭眼装晕,数着他心跳。六十七下,和游艇上他勒紧我脖子时的脉搏频率一样。
"你最近太累了。"他把我抱到沙发上,手指拂过我颈动脉。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我眯着眼,看见他袖口沾着暗红。不是我的血,颜色更深,像干涸很久的。
阿蓉的辞职信还摆在茶几上。信纸折痕处有茶渍,和她平时用的湖南百合茶一个颜色。
"我去拿水。"周临川起身。我听见他打开药柜。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接着是液体倒入杯子的轻响。留声机又开始转动,还是那首夜曲。他回来时,
杯沿沾着白色粉末。"喝点葡萄糖。"他扶起我。我假装手抖打翻杯子。
液体泼在地毯上,嘶嘶冒着泡。周临川的瞳孔猛地收缩,又很快恢复平静。"我去换一块。
"他笑着说。等他脚步声远了,我翻身摸到沙发缝里的东西——阿蓉的老式发夹。
金属夹子上沾着青瓷釉色,和她手腕疤痕的形状吻合。第二天早上,
陈警司的办公室堆满文件。"林**来得真早。"他推过来一杯茶。
我盯着他胸口的照片。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戴着珍珠耳钉。耳钉上的纹路,
和我昨天在首饰盒底层翻到的那对一模一样。"令爱很可爱。"我说。
陈警司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在案卷上,正好打湿某个失踪案的照片。死者耳朵空荡荡的,
左耳垂有个明显的针眼。"她喜欢音乐吗?"我问。窗外有鸽子扑棱棱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