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的儿子顾昭死在三岁那年的冬天。死于急性肾衰竭。直到他冰冷地躺在我怀里,
我才知道,他和我跟丈夫顾言深的血型,都对不上。顾言深以为我出轨,在我儿子葬礼那天,
把我关进了精神病院。我死在了那里。再睁眼,我回到了生产那天。
消毒水的气味和撕裂的剧痛将我淹没。护士抱着两个刚出生的婴儿走到我丈夫面前,
他毫不犹豫地,抱起了那个眉眼像极了他初恋情人的孩子。婆婆喜极而泣,
夸他:「我们言深就是厉害,生个儿子都这么漂亮!」而我,
那个真正属于我的、虚弱得像小猫一样的孩子,被孤零零地晾在一旁。
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慢慢地,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真好。这一世,
就让你们亲手,把仇人的儿子,当成心头肉吧。
正文01.我看见了那双眼睛产房里的无影灯,像一枚冰冷的月亮,高悬在我头顶。
我的意识在剧痛和麻醉的余韵中沉浮,像一艘即将倾覆的破船。汗水浸湿了我的头发,
黏腻地贴在额角和脸颊上,视线一片模糊。耳边是医生和护士们机械而模糊的交谈声,
夹杂着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回响。「产妇大出血,快,准备止血钳和宫缩素!」「血压在掉,
70/40……」我的身体很冷,像是浸在冰水里,生命力正顺着身下汩汩流出的温热液体,
被一点点抽干。但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死。至少,现在还不会。上一世,
我也是这样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顾言深是在我被推出产房足足三个小时后才出现的。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锃亮,
仿佛不是来医院探望刚为他生下孩子的妻子,而是刚从一场商业酒会中抽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苍白如纸的脸,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和责备。「沈念,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一个孩子都生不好。」那时候的我,还天真地爱着他,
以为他的冷漠只是不善言辞。我拖着虚弱的身体,朝他露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
声音轻得像羽毛。「言深,你来了……我们的儿子呢,你看到了吗?」他没有回答,
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婴儿。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孩子,皱巴巴的,
像一只红皮猴子,闭着眼睛,睡得正熟。那是我和顾言深的儿子,顾昭。
那个只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了短短三年的,我的昭昭。他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安静。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冷,变硬。葬礼上,顾言深甩给我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猩红着眼质问我。「沈念,你真让我恶心!这个野种到底是谁的!」
我没能为我的昭昭解释一句,就被他亲手送进了精神病院。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
将冰冷的针头扎进我的手臂,告诉我,我有病。是啊,我是有病。我的病,
就是爱了顾言深十年。……「哇——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像一把尖锐的锥子,
将我从黑暗的回忆中猛地拽了出来。我费力地转动眼球,视线重新聚焦。产房的门被推开了。
顾言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喜上眉梢的婆婆,张岚。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西装外套上的褶皱都分毫不差。他先是公式化地扫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完成了使命的物品,没有丝毫温度。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了我,
投向了我身侧的方向。一个护士抱着两个用襁褓裹好的婴儿走了过来,
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恭喜顾先生,顾太太,是对龙凤胎呢!哥哥很健康,
妹妹稍微有点弱。」龙凤胎?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上一世,明明只有一个孩子。
我的昭昭……我的目光发疯似的在两个婴儿身上搜寻。护士怀里的左边,
是一个哭声洪亮、手脚乱蹬的男婴。而右边,是一个小小的、几乎没有声音的女婴。不对,
不对……我的昭昭呢?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男婴的眼睛。他睁开了一条缝,
黑曜石般的瞳仁,清澈又明亮。而那双眼睛下方的眼睑处,有一颗极小、极淡的红色泪痣。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这颗泪痣……我曾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
抚摸过它。它属于林若微,顾言深的白月光,那个纠缠了他半生的女人。我曾亲眼看见,
她在国外发给顾言深的照片里,眼角就带着这样一颗妖异的红痣。而现在,
它出现在了这个本该是我儿子的婴儿脸上。我猛地转过头,看向顾言深。他的呼吸,
在看到那颗泪痣时,有了一瞬间的停滞。我看见他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底,
翻涌起了滔天的巨浪。震惊,狂喜,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珍重。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
伸出了双手,从护士怀里接过了那个男婴。他的动作是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轻柔,
仿佛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宝。他低下头,用他那从未对我温柔过的嗓音,喃喃自语。「像,
真像……」婆婆张岚也凑了过来,她根本没注意到那颗泪痣,只是一个劲儿地夸赞。「哎哟,
我的大金孙!长得可真俊!看看这鼻子,这嘴巴,跟我们言深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就要去抱。顾言深却侧身躲开了,将孩子更紧地护在怀里,
冷冷地说:「他刚出生,你手上有细菌。」张岚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
转而将矛头对准了我。「沈念,你可真是我们顾家的大功臣!不仅生了儿子,还带了个女儿!
这下我们顾家可就儿女双全了!」她那副施舍般的嘴脸,和上一世如出一辙。
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眼前这荒诞而又熟悉的一幕。
顾言深抱着那个酷似他初恋的儿子,如获至宝。婆婆围着她的“大金孙”,喜笑颜开。而我,
和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生死不知的“女儿”,成了这场合家欢喜剧里,最多余的背景板。
我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个小小的女婴身上。她安静得可怕,小脸憋得青紫,
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我知道,
那不是“妹妹”。那是我的昭昭。是被人偷梁换柱后,我那个真正的、可怜的儿子。
只是这一世,他们为了做得更绝,连他的性别都篡改了。原来如此。原来,上一世,
我的昭昭,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们让他以“顾家长孙”的身份活了三年,
不过是为了给这个孽种铺路。等到时机成熟,再用一个“血型不符”的理由,
将我和我的昭昭,一起打入地狱。何其歹毒!我看着顾言深那张英俊的侧脸,
他正低头亲吻着那个孽种的额头。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我看着婆婆那张堆满皱纹的笑脸,
她正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向她的贵妇朋友们炫耀。我的胸腔里,那颗沉寂了太久的心脏,
开始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恨。而是一种冰冷的,扭曲的,
近乎变态的……兴奋。绝望的尽头,是什么?是疯狂。我缓缓地,牵起嘴角,
对着那片无影灯,露出了一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顾言深,张岚。还有那个躲在暗处,
操控着一切的林若微。欢迎来到,我为你们准备的,新世界。这一世,我不会再争,
不会再抢。我会笑着,看你们把这个孽种,捧上云端。再亲手,将他连同你们的希望,
一起摔得粉身碎骨。02.他的名字,叫顾星辰我被转入了VIP病房。
这是顾家早就安排好的,极尽奢华,不像病房,倒像是一间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上一世,
我躺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我的丈夫和儿子。
可我等到的是顾言深冰冷的指责,和婆婆无尽的挑剔。这一世,我平静地躺着,
感受着身体里传来的阵阵虚弱,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张岚女士,也就是我的婆婆,
正指挥着两个高级月嫂,小心翼翼地给那个“大金孙”换尿布,冲奶粉。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喜悦。「轻点!轻点!别把我孙子弄疼了!」
「奶粉要用45度的恒温水,一滴都不能差!」顾言深就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处理公务,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那个婴儿床。
那眼神里的温柔和专注,是我十年婚姻里从未拥有过的奢侈品。至于我那个真正的儿子,
昭昭……他因为“早产体弱”,一出生就被送进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护士来通知的时候,
顾言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婆婆更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一个丫头片子,体弱就体弱吧,养不活也省心。
我们家有金孙就够了!」我闭上眼,将她们刻薄的话语和冷漠的嘴脸,一笔一画地刻进心里。
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怯生生地说:「顾先生,新生儿的出生证明需要填一下,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婆婆立刻抢着说:「想好了想好了!我早就找大师算过了,我孙子五行缺金,
名字里得带‘金’字旁的!叫顾鑫!顾铠!顾铭!都行!」顾言深皱了皱眉,
显然对这些俗气的名字很不满意。他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婴儿床边。
他凝视着那个睡得正香的男婴,眸光柔软得能滴出水来。半晌,他缓缓开口,
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叫顾星辰。」星辰。林若微的小名,
就叫星星。我躺在床上,像个局外人一样,冷冷地听着。心脏的位置,早已麻木,
连一丝微弱的刺痛都感觉不到了。小护士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很快就办好了手续。
她抬起头,又问:「那……那妹妹的名字呢?」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耐烦地说:「一个丫头片子,要什么名字?
随便叫个阿猫阿狗不就行了?」顾言深也沉默了,仿佛根本没有这个“女儿”的存在。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心中冷笑。上一世,我的昭昭,名字是我取的。
我希望他像太阳一样,温暖明亮。可他的一生,却只得到了无尽的黑暗和冰冷。这一世,
我不忍心再让他背负我的期望。我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大出血后的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我哑着嗓子,
平静地开口:「她叫沈念安。」跟我姓沈,只求一世平安。顾言深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我,
眉头紧锁,带着审视和不悦。「沈念,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迎上他的目光,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既然你们都看不上她,那她就跟我姓,以后,她是我的女儿,
和你们顾家,再无关系。」我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婆婆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反了你了沈念!你生的孩子,凭什么跟你姓?
你别忘了,你吃我们顾家的,住我们顾家的,你浑身上下哪一样不是我们顾家的?你生的种,
自然也得姓顾!」「哦?」我轻轻笑了一声,笑容里带着一丝讥诮,「妈,您是不是忘了,
我们是签了婚前协议的。我的个人财产,和顾家无关。我名下的几处房产和基金,
足够养活我和我的女儿了。」是的,婚前协议。这是当年我嫁给顾言深,唯一坚持的东西。
不是为了防着他,而是为了让沈家给我留下的最后一点体面,不至于被顾家吞得一干二净。
也正是这份协议,成了上一世,我被他们送进精神病院后,
他们无法彻底侵占我财产的唯一阻碍。婆婆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顾言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沈念,
你今天很不对劲。」他起了疑心。他一向如此敏锐。我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的情绪,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疲惫。
「我只是……太累了。」「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们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死活,
所有人都围着那个孩子转。」我顿了顿,抬起头,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言深,我也是人,我也会痛,会难过。那个被你们嫌弃的女儿,
也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你们不疼,我疼。」我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楚楚可怜。果然,
顾言深眸中的审视和怀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愧疚。
他最吃这一套。只要我示弱,只要我摆出那副深爱他、为他受尽委屈的模样,
他就会暂时放下防备。他移开视线,语气缓和了些许。「是我疏忽了。你好好休息,
公司还有个会,我先过去。」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补充道:「那个孩子……就叫顾念安吧。医药费我会负责。」说完,
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我一眼,也没有问一句,
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他所有的温情和耐心,都给了那个叫顾星辰的孽种。
而分给我和昭昭的,只有冷冰冰的责任和施舍。婆婆见儿子走了,也懒得再伪装,冷哼一声,
抱着她的宝贝金孙,坐到了离我最远的沙发上,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晦气!真是晦气!
生个丫头片子还这么多事!」「要不是看在你生了星辰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我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黑暗中,我无声地笑了。顾念安。
多好听的名字。用我的名字,来表达对我的“愧疚”和“纪念”。顾言深,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虚伪得令人作呕。不过没关系。你欠我的,欠我儿子的,我会连本带利,
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03.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顾言深只来看过我三次,每次停留都不超过十分钟。大部分时间,
他都待在婴儿房里,隔着玻璃,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他的父爱,满到快要溢出来,只可惜,
给错了对象。婆婆张岚更是把医院当成了家,二十四小时陪着她的“大金孙”顾星辰,
吃饭喝水都要月嫂喂到嘴边,生怕累着她尊贵的儿子。而我那个真正的儿子,我的昭昭,
哦不,现在应该叫他顾念安了。他一直待在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里,孤零零的。
我只在转出产房那天,隔着保温箱,匆匆见过他一面。他那么小,那么瘦,闭着眼睛,
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但我必须忍。我每天能做的,
就是配合医生治疗,努力恢复身体。我请了最好的营养师和产后康复师,用最快的速度,
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镜子里的女人,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浮肿已经渐渐消退,
身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那张曾经因为怀孕而黯淡的脸,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我知道,我必须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和清醒的头脑,才能打好接下来的这场硬仗。
出院那天,顾言生终于大发慈悲地亲自来接我。顾星辰被婆婆和月嫂众星拱月般地抱在怀里,
裹着昂贵的羊绒襁褓,坐上了劳斯莱斯的儿童安全座椅。而我的念安,只有一个小护士抱着,
孤零零地站在角落。我走过去,从护士手里接过他。他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
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我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隔着薄薄的包被,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
昭昭,妈妈来了。这一世,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回到顾家别墅,
张岚早就准备好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别墅门口挂着“热烈庆祝顾家长孙满月”的横幅,
客厅里堆满了各种奢侈品牌的婴儿用品,比商场的专柜还要齐全。亲戚朋友们围着顾星辰,
赞不绝口。「哎呀,这孩子长得可真像言深,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料!」「岚姐,
你可真有福气,这么快就抱上孙子了!」张岚被捧得心花怒放,抱着顾星辰,
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抱着念安,像个透明人一样,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走上了二楼。
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人关心我怀里的孩子。这正是我想要的。月子期间,
我以身体虚弱为由,将自己和念安关在了房间里,不许任何人打扰。张岚巴不得我这样,
她正好可以独占她的金孙。我利用这段时间,联系了上一世帮我打理财产的律师,王律师。
电话里,我冷静地告诉他,我需要他帮我做三件事。第一,将我名下所有不动产和股权,
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资产隔离和保全。第二,帮我成立一个信托基金,受益人是顾念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帮我找一个绝对可靠的**。王律师虽然疑惑,但出于职业素养,
他没有多问,只是沉声答应下来。「沈**,您放心,三天之内,我会把所有事情办妥。」
挂了电话,我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念安,心中一片冰冷。复仇的第一步,是保全自己。
只有当我拥有了足够的资本和底气,才能在顾家这座金丝笼里,撕开一道口子。转眼,
就到了顾星辰的满月宴。顾家在全市最豪华的六星级酒店,包下了整个宴会厅,大宴宾客。
商界名流,政界要员,齐聚一堂。顾言深抱着顾星辰,春风得意地穿梭在宾客之间,
接受着所有人的祝贺。他今天穿着一身高定的白色西装,衬得他愈发英俊挺拔。
他怀里的顾星辰,也穿着同款的白色小礼服,眉眼之间,已经能看出几分林若微的影子。
他们站在一起,宛如一对天生的父子,光芒万丈。而我,作为孩子的母亲,
却被安排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张岚警告我,今天客人多,让我安分一点,
别出来丢人现眼。我当然乐得清闲。我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裙,素面朝天,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看着这场为别人而设的盛宴。宴会进行到一半,司仪宣布,
要播放一段记录了“顾家长孙”成长点滴的VCR。巨大的屏幕上,
开始播放顾星辰从出生到满月的照片和视频。每一张照片,都拍得极其精美。
有他睡觉的样子,有他喝奶的样子,有他被顾言深抱在怀里,亲吻额头的样子。
背景音乐是悠扬的《奇异恩典》,整个氛围温馨而又感人。不少女宾客都看得眼眶泛红。
顾言深站在台下,凝视着屏幕,眸光里满是骄傲和父爱。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画面,
突然一黑。几秒钟后,一张放大的、高清的亲子鉴定报告,赫然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报告的顶端,是顾星辰的名字。而报告的结论处,用加粗的红色字体,
清清楚楚地写着——【经DNA鉴定,排除顾言深先生为顾星辰先生的生物学父亲。】全场,
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死死地钉在那张报告上。
紧接着,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然后,是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天哪!
我没看错吧?不是亲生的?」「这……这是怎么回事?顾太太出轨了?」
「豪门水深啊……这下有好戏看了!」顾言深的脸色,在短短几秒钟内,从春风得意,
变成了煞白,然后是铁青,最后是火山爆发前的阴沉。他猛地转过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用那双淬了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而我,
迎着他吃人的目光,缓缓地,端起了桌上的红酒杯。我对着他,隔空举了举杯,
然后将杯中殷红的液体,一饮而尽。我的唇边,绽开一个无声的,却又无比艳丽的笑容。
顾言深,这场大戏,你喜欢吗?这只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04.谁是真正的“野种”宴会厅里乱成了一锅粥。宾客们的窃窃私语,
像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钻进我的耳朵。「我就说嘛,沈念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
怎么可能那么好命嫁进顾家,原来是母凭子贵,结果儿子还是个假的!」
「顾总真是太可怜了,喜当爹啊这是!」「这女人心机也太深了,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也敢往顾家带!」恶毒的揣测和污秽的言语,像潮水般向我涌来。如果是上一世的我,
此刻恐怕早已崩溃,哭着喊着去跟顾言深解释,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但现在,
我只是安静地坐着,欣赏着顾言深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他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捏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毕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只可怜的杯子捏碎。
他正在极力隐忍。在这么多商界名流面前,他必须维持顾家最后的体面。
婆婆张岚已经彻底傻眼了。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份刺眼的报告,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怀里那个“大金孙”,仿佛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开始“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声啼哭,像是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顾言深的怒火。
他猛地将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四溅!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沉重而又压抑。
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失望。「沈念,」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我抬起头,迎上他吃人的目光,
脸上却依旧挂着那抹云淡风轻的笑。「解释什么?」我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
「解释你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伪造一份假的亲子鉴定报告,来污蔑我,
和你的亲生儿子?」我的话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愣住了。伪造?污蔑?这又是什么惊天反转?顾言深的瞳孔猛地一缩,
显然没料到我会反咬一口。「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怒吼道,「这份报告……」「这份报告,
是你找人做的,不是吗?」我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从一开始,
就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所以你偷偷去做了鉴定。只是你没想到,
这份本该属于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秘密,会被人公之于众。」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看好戏的宾客。「各位,」我提高了音量,
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委屈,「我不知道我的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怀胎十月,历经生死,为他生下孩子。可他,却在我儿子的满月宴上,
用一份来路不明的报告,给我扣上了一顶‘出轨’的帽子。」「言深,」我转过头,
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娶我,不过是为了给顾家一个交代。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狠?为什么要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逼我离婚?」我的演技,堪称完美。
柔弱,无助,被深爱的丈夫背叛的可怜妻子。舆论的风向,瞬间开始转变。人们看我的眼神,
从鄙夷,变成了同情。而看顾言生的眼神,则充满了探究和谴责。是啊,
就算妻子真的出轨了,有哪个男人会傻到在自己儿子的满月宴上,把这种家丑公之于众?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除非……除非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丈夫为了摆脱妻子,
而精心策划的阴谋。顾言深被我这番倒打一耙的操作,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我,
嘴唇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我说对了一半。这份报告,
确实是他让人偷偷去做的。只是,他没想过要公开。他只是想拿着这份报告,
私下里逼我净身出户。而我,利用了他多疑的性格,和对林若微那个孽种的特殊感情,
提前让**拿到了这份报告,并在这场万众瞩目的宴会上,给了他一个“惊喜”。
「你……你……」顾言深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沈念,你真是好样的!」
「我当然好。」我挺直了背脊,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不像某些人,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反而把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当成宝!」这句话,
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顾言生和张岚的心上。张岚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她抱着大哭不止的顾星辰,冲到我面前,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你这个**!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星辰怎么可能是野种!」我没有躲。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我知道,这一巴掌,打不下来。果然,她的手在半空中,
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了。是顾言深。「够了!」他低吼道,
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烦躁,「还嫌不够丢人吗?」他甩开张岚的手,
然后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有愤怒,有怀疑,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我戳中心事的慌乱。他怕了。他怕我说的是真的。
他怕他捧在手心里的“星辰”,真的是个野种。他怕他自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沈念,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回家说。」「回家?」我冷笑一声,
「回哪个家?一个一心想把我扫地出门的丈夫,一个视我为眼中钉的婆婆,
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顾言深,你觉得那还是我的家吗?」「今天,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们把话说清楚。」我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
狠狠地甩在了桌子上。「这是我做的亲子鉴定报告!」「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在出院那天,
就偷偷采集了我、你,还有顾星辰的DNA样本,送去了最权威的鉴定中心!」「你自己看!
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我的声音,掷地有声,响彻整个宴会厅。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那份被我甩在桌上的文件上。顾言生僵硬地转过身,他的目光,
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不敢看。
他怕看到那个让他彻底崩溃的结果。最终,还是张岚,颤抖着双手,冲了过去,
一把抓起了那份报告。她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报告上最后的结论。几秒钟后。「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
瘫倒在地。她手里的报告,也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结论那一栏,和屏幕上的那一份,
一模一样。【排除顾言生为顾星辰的生物学父亲。】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怀疑报告的真实性。
因为,这是我,这个被“污蔑”的妻子,拿出来的证据。全场,一片哗然。
顾言生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鬼。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地上的报告,
移到了我脸上。那眼神,充满了震惊,不解,和一种……被愚弄的滔天恨意。
我迎着他的目光,再次露出了那个灿烂而又残忍的笑容。
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顾言深,现在,你还觉得,
我是那个任你拿捏的蠢货吗?」05.撕开伪善的面具张岚的尖叫声和顾星辰的啼哭声,
在奢华的宴会厅里交织成一曲荒诞的交响乐。顾家的百年声誉,在这一刻,
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顾言深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风化了的石像。
那份被我甩出的亲子鉴定报告,就落在他锃亮的皮鞋边,像一张来自地狱的判决书,
宣判了他可笑的父爱。我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山崩海啸。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掌控力,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被碾得粉碎。他被我,
被那个他一向看不起的、温顺得像猫一样的妻子,狠狠地玩弄了。
周围的宾客们已经炸开了锅。「原来真不是顾总的孩子!那这孩子是谁的?」
「沈念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啊……」「也不一定就是沈念的问题吧?你们想,
会不会是医院搞错了?」「对啊!抱错孩子这种事,新闻里不也常有吗?」
舆论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分化。而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不能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对我后续的计划不利。我要做的,
是引导他们,去怀疑那个最不可能,却又最接近真相的方向。我深吸一口气,
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
「不……不可能……」我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不敢置信。「星辰如果不是你的孩子,
那……那他是谁的孩子?我的儿子呢?」我像一个突然失去孩子的母亲,惊慌失措,
六神无主。我抓住顾言深的胳膊,用力摇晃着他,歇斯底里地质问:「顾言深!你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儿子去哪了!」顾言深被我摇晃得回过神来。
他看着我泪流满面的脸,眸中的恨意和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混乱和迷茫所取代。是啊,
如果顾星辰不是他的孩子,那也不是我的。我们共同的孩子,又在哪里?「医院……」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一定是医院搞错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
可以挽回颜面的解释。也是我递给他的,唯一的台阶。「报警!马上报警!」
瘫在地上的张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尖叫起来,「一定是医院!
是那些天杀的护士!把我孙子给换了!」她一边叫,一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冲到顾星辰的婴儿车旁,死死地护住那个孩子,
仿佛生怕下一秒就有人来抢走她的“宝贝金孙”。那副护犊子的模样,真是可笑又可悲。
顾言生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封锁酒店所有出口!联系媒体,
就说满月宴出了点意外,VCR播放错误!还有,马上派人去医院,
把当天的所有监控录像和当班护士的资料,全部给我调出来!」
他不愧是执掌着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即使在这样崩溃的边缘,他依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
做出最理智的安排。**,控制舆论,调查真相。一切都有条不紊。只可惜,他面对的,
是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我。他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很快,
酒店的保安控制了场面。宾客们被“礼貌”地请离了宴会厅。顾家这场声势浩大的满月宴,
最终以一种极其狼狈和荒诞的方式,草草收场。整个宴会厅,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人。
还有一地的狼藉。顾言深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
那种毁天灭地的暴戾之气。张岚抱着顾星辰,坐在角落里,失魂落魄,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孙子……我的金孙……」而我,则安静地坐在一旁,
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我需要补充水分,
来弥补刚刚流掉的那些“鳄鱼的眼泪”。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
对顾言深和张岚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大约一个小时后,顾言深的助理,小陈,
行色匆匆地赶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色凝重。「顾总,」他走到顾言深身边,
压低了声音,「医院的监控……调出来了。」顾言深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掐灭了烟,
一把夺过平板电脑。张岚也立刻凑了过来。我没有动,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冷眼旁观。
那段监控,我看过无数遍。是我让**,从医院的监控室里,拷贝出来的。画面中,
是我被推出产房后,两个护士推着两辆婴儿车,走向新生儿病房的场景。
走廊里光线有些昏暗。其中一个护士,在经过一个监控死角时,
明显有一个停顿和弯腰的动作。等她再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时,她推车里的那个婴儿,
已经和另一个护士车里的婴儿,调换了位置。而那个负责调换的护士……「是她!」
张岚突然指着屏幕,尖叫起来。「我记得她!那天就是她一直在我面前夸星辰长得好看!
言深,就是这个护士!就是她换了我的孙子!」顾言深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护士的脸,
眸光阴鸷得可怕。「查!」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把这个女人给我掘地三尺,
也要找出来!」「是,顾总。」小陈点点头,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们查到,
这个护士叫李娟,在满月宴的前一天,她已经从医院辞职了。而且,她的银行账户里,
突然多出了一笔五百万的巨款。」五百万!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
再次在空旷的宴会厅里炸响。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
用钱收买的婴儿调换案。有人,花了五百万,买通了护士,用自己的孩子,
换走了顾家的“长孙”。其目的,不言而喻。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鸠占鹊巢,
继承顾家亿万家产!好一招釜底抽薪!「是谁……到底是谁……」张岚气得浑身发抖,
面目狰狞,「谁敢这么算计我们顾家!查出来,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顾言深的目光,
像淬了毒的箭,再次射向我。「沈念,」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你最好祈祷,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心中冷笑。怀疑我?他还是第一个怀疑我。我迎上他的目光,
毫不畏惧,眼神里充满了被冤枉的愤怒和委屈。「顾言深!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
我会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去跟别人交换吗?虎毒尚不食子!在你心里,
我就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吗?」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泪水再次涌上了眼眶。
「你怀疑我,无非是因为,这个被换来的孩子,恰好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而这份报告,
又是我拿出来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参与了这件事,
我为什么要把真相公之于众?我为什么不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我安安稳稳地当我的顾太太,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爱你!
我不能容忍我们的婚姻里,有任何的欺骗和背叛!我以为这个孩子,
是你和别的女人的私生子!我以为你骗了我!」「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我有什么错!」
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女人,发出的最后控诉。
顾言深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我这张梨花带雨的脸,
看着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伤痛,眸中的怀疑,再次动摇了。是啊。沈念的逻辑,
无懈可击。她没有任何理由,去策划这样一场对自己毫无益处的阴谋。她爱他,爱到卑微,
爱到没有自我。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那么,如果不是她……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
钻进了他的脑海。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屏幕上那个男婴脸上,那颗妖异的泪痣,
重叠在了一起。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06.心头那颗朱砂痣顾言深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他死死地盯着我,
似乎想从我的脸上,寻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然而,我的脸上只有悲伤,无辜,
和被冤枉的委屈。我的演技,早已在上一世精神病院的日日夜夜里,锤炼得炉火纯青。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怀疑林若微。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呵护了十年的白月光。
那个因为家族反对,而被迫远走他乡的“苦命鸳鸯”。那个……拥有一模一样泪痣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却酷似他初恋的男婴。
一笔五百万的封口费。一个凭空消失的护士。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都指向了一个让他不敢、也不愿相信的真相。我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决定再添一把火。
我从手包里,拿出我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那是我让**,
从林若微的社交账号上下载下来的。照片里,林若微站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