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律师事务所,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二十二年,我哥的儿子程浩今年八岁,三十而立,正好是二十二年。
也就是说,这套价值三百万的房子,写着我的名字,却要给我侄子白住二十二年。
而二十二年后,这房子也差不多成了老破小,还有没有价值另说。
更何况,住了二十多年的人,你还能赶得走吗?
我爸这一手,玩得真高。
他用一本房产证,买断了我最后二十几年的父女情分,也买了我这个女儿为他养老送终时,那些尽心尽力的日日夜夜。
我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我哥程伟。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却难掩嘴角的一丝得意。
他知道,他肯定早就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哥,这是怎么回事?」
程伟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小诺,你别激动。爸这也是为了程浩好,他一个男孩子,将来结婚不得有套房吗?」
「咱家就这点底子,爸也是没办法。」
他旁边的嫂子刘莉立刻接话,语气理所当然:
「就是啊小诺,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房子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
「再说了,房本不是写你名字了吗?爸多公平啊,还想着你呢。我们就是帮你看管二十二年,省得你操心出租的事,多好。」
我气得浑身发冷。
「帮我看管?刘莉,你摸着良心说,这叫帮我看管吗?这叫鸠占鹊巢!」
「你怎么说话呢!」
刘莉站了起来,嗓门也一下子提高,「什么叫鸠占鹊巢?这是爸给亲孙子的!遗嘱上写得清清楚楚!程诺我告诉你,你别不识好歹,爸临死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不认账,你还真想违背他的遗愿啊?你对得起他吗!」
我爸临死前,最担心的是我不认账?
原来他拉着我的手说爸爸不偏心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
他不是在给我安慰,他是在给我下套。
律师见状,出来打圆场:「程女士,程先生,你们先冷静一下。」
「遗嘱具有法律效力,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程女士您确实拥有这套房产的所有权,但使用权在未来的二十二年内,归您的侄子程浩所有。」
我看着律师,一字一句地问:「那这二十二年的物业费、取暖费、房屋维修基金,谁来出?」
律师愣了一下,翻了翻文件:「遗嘱上没有写明,按照物权法,一般是谁所有,谁承担。」
「好,我知道了。」
我拿起我的包,看都没再看我哥和嫂子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刘莉尖锐的声音:「程诺,你什么态度!钥匙呢?房产证办下来你就得把钥匙给我们!」
我没有回头。
走出律所大门,外面的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我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我爸的最后一张照片。
他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我握着他的手,笑得一脸孺慕。
那张照片下面,是我发的朋友圈:
「爸爸,一路走好。您是世界上最爱我的父亲。」
现在看来,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讽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