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月脸色一白。
这间花店,是她的全部心血。
当初为了开这家店,她拿出了所有的积蓄。
更重要的是,这间铺子的产权,属于王总的公司。
当初签合同时,王总对她百般示好,租金给得极低,合同一签就是五年。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
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早就设好的陷阱。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沈月气得浑身发抖。
“哎哟我的好妹子,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李阿姨急得直跺脚,“我刚才去收租,他公司的秘书直接跟我说,让你三天之内搬走,不然就要走法律程序,告你违约!”
“违约?我哪里违约了?”
“他说你……私生活混乱,半夜带不明身份的男人回家,对他们公司的形象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李阿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还不住地往姜山身上瞟。
姜山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
“他放屁!”
一声怒吼,吓了李阿姨一跳。
姜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转身就要往外冲。
沈月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他算账!”
“算账?你怎么算?再把他打一顿吗?”沈月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然后呢?让他抓到把柄,变本加厉地对付我们吗?”
姜山僵住了。
他是个粗人,遇到问题,第一反应就是用拳头解决。
可他忘了,现在的他,连保护妻儿的能力都没有。
他颓然地垂下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那……怎么办?”
沈月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
她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李阿姨,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哎,那你打算怎么办啊?真要搬啊?这店里这么多花,可怎么办哟。”
“我再想想办法。”
送走了李阿姨,沈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
姜小鱼走过去,靠在她身边。
“妈妈,我们不怕他。大不了,我们重新找个地方开店。”
沈月摸了摸儿子的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嗯。”
可重新开一家店,谈何容易。
钱从哪里来?
合适的铺面又去哪里找?
姜山站在一旁,看着一筹莫展的母子俩,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都是因为他。
如果他有本事,如果他能给她们更好的生活,她们就不用受这种委屈。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沈月。”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声音沙哑,“对不起。”
沈月抬起头,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摇了摇头。
“不关你的事。”
“是我的错。”姜山固执地说,“如果我……我当初没有……”
他说不下去了。
那些陈年旧事,像一根根刺,扎在两人心头。
姜小鱼听得云里雾里。
当初?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爸爸妈妈会分开?
他只知道,大概在两年前,爸爸突然就从家里搬了出去。
妈妈为此大哭了一场,然后就再也不提爸爸的名字。
他问妈妈,妈妈不说。
他问爸爸,爸爸只是叹气。
这成了一个谜。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沈月别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把店搬了吧。”姜山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搬?搬到哪里去?”
“去我那里。”姜山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我租的那个地方,前面有个小院子,虽然不大,但……但至少是自己的地方,没人能赶我们走。”
沈月愣住了。
去他那里?
那个在城中村,又小又破的出租屋?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可是,看着儿子担忧的眼神,看着姜山期盼的目光,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妈妈,我们就去爸爸那里吧!”姜小-鱼晃着她的胳膊,“爸爸的院子里可以种好多好多花!还可以放我的秋千!”
沈月的心,动摇了。
她看着姜山。
“你那里……方便吗?”
“方便!方便!”姜山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睡外面那间,你们睡里屋,我……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沈月沉默了。
姜小鱼知道,妈妈这是在做最后的心理斗争。
他必须再加一把火。
他跑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头柜上拿下那只爸爸雕刻的木头小鸟。
他把小鸟塞到妈妈手里。
“妈妈,你看,这是爸爸给我做的。他说,燕子是会回家的。”
沈月看着手里那只精致的小鸟,眼眶一热。
燕子是会回家的。
那他们这个破碎的家,还能回去吗?
她抬起头,看向姜山。
男人的眼神,炙热得像一团火。
里面有愧疚,有悔恨,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爱意。
她的心,彻底软了。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们……搬家。”
姜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愣在原地,直到姜小鱼兴奋地跳到他身上,他才反应过来。
他一把抱起儿子,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太好了!太好了!”
喜悦,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搬家的过程,比想象中更艰难。
花店里的东西太多了。
各种花草,瓶瓶罐罐,还有那些沈月精心淘来的装饰品。
姜山的三轮车,来来**跑了十几趟。
沈月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里承载了她两年的心血和梦想。
现在,说没就没了。
姜山看出了她的失落。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身边。
“别难过。以后,我会给你一个更大的花店。”
他的声音,郑重得像一个誓言。
沈月抬头看他。
夕阳下,男人的脸庞轮廓分明,眼神坚定。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或许,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没用。
姜山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的一个巷子里。
确实如他所说,有个小院子。
院子里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下面堆满了各种木料和工具。
房子很小,一室一厅。
里屋一张床,一个衣柜。
外面的客厅里,除了一张吃饭的桌子,就是一张窄窄的行军床。
这就是姜山这两年住的地方。
沈月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比她想象的,还要简陋。
“我……我平时就睡这张行军床。”姜山有些局促地解释,“里屋是干净的,我请人打扫过了。”
沈月点点头,没说话,开始默默地整理东西。
姜小鱼却很兴奋。
他在小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摸摸这个木料,一会儿看看那个工具。
“爸爸,这里真好!比我们以前的家还好!”
童言无忌。
却让两个大人都红了眼眶。
晚上,沈月带着姜小-鱼睡在里屋的床上。
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姜山睡在外面的行军床上。
夜里,沈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能听到外面轻微的呼吸声。
一墙之隔,躺着那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这两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吃着最简单的饭菜,睡着最硬的床,做着最累的活。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一声,又一声。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月的心,揪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披上衣服,悄悄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户洒进来。
她看到,姜山蜷缩在行军床上,身体因为咳嗽而微微颤抖。
他好像……病了。
沈月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滚烫!
他发烧了!
“姜山?姜山你醒醒!”她急忙推他。
姜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着凉。”
“都烧成这样了还没事?”沈月又气又急,“家里有药吗?”
“没……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必须去医院!”
沈月不由分说,扶着他就要往外走。
可刚走到门口,姜山就腿一软,整个人都靠在了她身上。
他太高了,又重。
沈月一个人,根本扶不住他。
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院门外,突然照进来两道刺眼的车灯。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子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