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庆年当真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
保姆车来地下室接我时,车门打开,石砚溪冲着我一脸温柔的笑意。
“姐姐,我特地来接你回家。”
几个佣人手忙脚乱地拿出几件礼服来给我换,尺码并不合适。
石砚溪满脸的歉意,“来不及替你准备新的,只能拿了两件我穿过的,姐姐你不会介意的吧?”
我将近一米七的身高,而她身材娇小,鱼尾裙穿在我身上别说拖地,连小腿都盖不住。
不用看都知道有多滑稽和狼狈。
我冷眼避开她眼里的狡黠,生生咽下心头的憋闷。
高跟鞋也显然不是我的码,车停稳才迈腿踩稳后立刻钻心地疼。
石砚溪还在催促,“媒体都到了呢,姐姐你不介意跑几步吧?”
我恨透了她总是一脸无辜的表情,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会场里走。
这十年间,我其实去过石家很多次。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像这样硬着头皮去找我爸要一点生活费和弟弟的医药费。
每次石砚溪都是顶着这样人畜无害的表情,却开口就堵死我所有的退路。
“姐姐,我听说夜阑经常有人给你开很高的小费,你怎么会需要爸爸给零花钱呢?”
“那个弟弟……也不是爸爸亲生的,他的医药费也得爸爸给么?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
我这辈子唯一挥手打过巴掌的人只有她。
说我可以,造谣我在夜场里不干不净,可她不该说我弟弟。
更不该一副白莲花的样子搂着我爸的手臂污蔑我妈。
“你妈妈要不是和管家做出那种事来,又怎么会落了个这种下场?”
“啊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也不懂这些,都是听别人这么说……”
我那一巴掌甩过去的时候,震得手都发麻了。
但换来的却是我爸狠狠踹过来的一脚,正中小腹,我跌出去半天疼得起不了身。
他还不解气地让佣人拿来高尔夫球杆,一杆接一杆打在我身上。
“滚,以后不许你踏入石家半步,你既然选择跟你妈,你以后就不是石家的人!”
几年前石庆年的声音还言犹在耳,此刻我却置身在会场内听他对着所有人撒谎。
“石钟毓是我的大女儿,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才刚刚回国。”
“当然的,我是把她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不过女孩子嘛,要求归要求,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愿。”
我面无表情地任由台下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更是压根没把石庆年的话放在心上,他这番说辞都只是给外人听的,做给贺家看的。
但我克制不住自己不去看坐在不远处的沈确。
他特地换上了高定礼服,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绅士优雅,只是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过石砚溪。
当台下有记者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时,明显沈确的眉头紧簇。
“石总,您现在亲生女儿回来了,那此前公布的赠予石砚溪小姐的20%股份是不是会有变化?”
石庆年愣了一下,脸色已经很难看。
台下传来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虽低沉却带来不可违逆的压迫感。
“能提出这么没水平问题的媒体,以后也不用再出现在沪城了。”
我循着声音看向沈确。
他满脸冷意,早示意保安快速将那位提问的记者请了出去。
我心底沉了又沉,他向来不喜欢掺和别人的事。
但这样为了石砚溪高调出头,这几年在沪城早出了名。
两年前,石砚溪深夜驾车撞上一家三口,导致两死一残。
媒体也曾这样围追堵截过。
但镜头里,我看到沈确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挡住她的脸。
倒是对着媒体的话满是警告。
“她有夜盲症,法官都判定了只是意外,而且对方也接受了和解,这件事没必要有第二种声音。”
他砸了怼到她面前的镜头,声音也是这样冷冷的。
“滚开,你吓到她了。”
那时我的心底也是这样一圈圈地冷下去。
小时候,他这样护着的人明明只有我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