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什么滋味呢？是黑夜里的独行侠，是远观的欣喜，是沉寂的焰火，是落幕的放歌。

1当栀子花香浸润整个校园时，毕业季也来临了。初三（1）班的教室里，

大家都忙着交换同学录。各式各样的本子在人群中传递，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和着此起彼伏的嬉闹声，构成了一首夏日歌谣。我趴在桌子上，给后座的男生写同学录。

刚写下"祝你前程似锦"时，就被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胳膊。"苏云，能帮我把这个给陈默吗？

"我抬头看见林晓冉站在桌旁，手里捏着本粉色的同学录，

封面画着HelloKitty。她的马尾辫有点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贴在额头上。"陈默在最后一排睡觉呢，我一会给他吧。"我接过本子，

向陈默所在的方向看了看。"麻烦你啦。"林晓冉笑了笑，转身要走，又突然回过头，

"那个...苏云，我真的很羡慕你。"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为什么？

"她的目光越过我，望向教室后排。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给陈默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他的头枕在胳膊上，校服领口歪着，露出一小片锁骨。"因为，他喜欢的是你。

"林晓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谁。她的睫毛颤了颤，眼里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落寞，

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陈默？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若有所思。每次收数学作业时，

作为课代表的陈默都把我的和他的叠在一起交上去；体育课自由活动时，

他在操场上打着羽毛球，目光却总往我这边瞟；还有昨天放学，我在车棚找自行车，

他突然从后面冒出来，说"你的车链掉了"，然后蹲在地上帮我修了十分钟，

手指被油污蹭得黑乎乎的。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历历在目。"祝你们幸福。

"林晓冉把自己的同学录放在我桌上，转身跑回了座位。她的背影有点仓促，

像只受惊的小鹿。我拿起她的同学录，翻开第一页，是她的个人简介。

姓名、生日、星座......翻到"兴趣爱好"那栏，赫然写着"塔罗占卜"。

她的钢笔字娟秀工整，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塔罗牌图案。猛的回想起上周课间，

林晓冉拿着副塔罗牌，在女生堆里占卜。有人问"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

有人问"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自己"，轮到我时，她抽出一张牌，说"你的正缘就在身边"，

当时我只当是玩笑。我继续翻动同学录，"愿望"那栏她写的是"愿喜欢的人平安喜乐"。

纸张被笔尖戳出几道的划痕，像是写了很多遍。原来，

真的有人把心事藏在同学录的字里行间。放学铃响时，陈默终于醒了。他揉着眼睛站起来，

路过我的座位时，我将林晓冉的同学录递给他。"谢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耳尖泛红，拿了同学录后立马溜走。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林晓冉说的话。

低头翻开自己的同学录，发现陈默早就写好了留言。留言只有一句话："毕业快乐，

我们高中见。"夕阳把教室染成橘红色，我把同学录塞进书包的拉链层，

好像藏起了一个夏天的秘密。2高一开学那天，我抱着一摞新书，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歇脚，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同学你好，请问高一（1）班怎么走？

"我转身看见个女生，穿着崭新的蓝白校服，背着双肩包。她的皮肤很白，鹅蛋脸，

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往前直走，

一号教学楼第二层左手边第一间教室就是。"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橙色建筑。"谢谢！

"她冲我笑了笑，说："我是转校来的，叫熊悦。你呢？""苏云。""苏云，

很好听的名字。"熊悦伸出右手，"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她的笑容太灿烂，像盛开的花，

让人没法拒绝。我伸出右手回握她。几个月后的校运会上，她搬着凳子在我身边坐下，

一起观看比赛。远处的跑道上，男子1000米决赛的枪声响起，

十几个男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熊悦突然拍了拍我的胳膊，

指着最前面的那个身影说："李泽宇好帅！"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他学习这么好，

跑步也这么厉害！"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李宇泽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露出结实的胳膊，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我点点头，"属于文武双全的类型。"熊悦突然站起来，

把凳子举过头顶挥舞着。"李宇泽！加油！"她的声音清脆，在喧闹的操场上格外显眼。

跑道上的李宇泽似乎听见了，转头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阳光刚好落在他脸上，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看我们啦！苏云你看，他笑起来有酒窝诶！

"熊悦拽着我的胳膊跳起来，马尾辫在空中甩成好看的弧度。她的发梢扫过我的脸颊，

散发出茉莉的清香。"看到了。"我望着李宇泽远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有酒窝。上次月考表彰大会，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站在发言台上，

台下的女生都在小声议论"李宇泽好帅"。那时候我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

假装看手里的笔记本，眼角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他。发言结束时，他笑了笑，

露出可爱的酒窝。跑到最后一圈时，李宇泽突然加速，把第二名甩开了大半圈。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风。周围的同学涌上去，给他递水，

轻拍他的肩膀。他接过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又朝我们这边望过来。

这次他的目光好像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他肯定是在看我，"熊悦兴奋地说，"我就知道，

我刚才喊得那么大声。"我没说话，静静看着他被人群簇拥着离开。阳光穿过香樟树叶，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运动会结束后，熊悦愈发关注李泽宇了。她总是在课间跑到走廊上，

假装看风景，其实在等李宇泽路过。熊悦时常扯着我的袖子说"苏云你看，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或者"他手里拿的是物理竞赛题"。有天晚自习，

熊悦偷偷递给我一张纸条："我超喜欢李宇泽，想向他表白。"我握着纸条的手紧了紧，

心头微酸。窗外的月亮洒下光辉，映照着她期待的眼神。我写下"加油"，把纸条递回去，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像熊悦的雀跃，

就像我每次看到李宇泽时，加速的心跳。3第一次注意到李宇泽，是在高一的篮球赛上。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里的男生都溜去看比赛，女生们也按捺不住，

在孙雪的怂恿下，一群人偷偷摸摸地跑到篮球场边。"快看，那个穿8号球衣的就是李宇泽！

"孙雪指着场上的身影，兴奋地说。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李宇泽穿着深蓝色的球衣，

号码"8"印在背后，被汗水浸得有点模糊。他运球的时候，重心压得很低，

球鞋摩擦地面发出"吱呀"的声响；突破的时候，像一阵风，

防守他的男生根本跟不上；跳投的时候，身体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篮球穿过篮网，

发出"唰"的轻响。"他真的好厉害啊。"孙雪在我耳边说，"听说他小学就进篮球队了，

三分球百发百中。""嗯。"我点点头，眼睛却没离开过球场。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会打篮球。

初中时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不同班。有次放学路过操场，看见他一个人在练投篮，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篮球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那时候我就想，这个男生真好看。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我们班落后五分。李宇泽突然爆发，连续投进三个三分球，

把比分追了上来。最后十秒，他抢到篮板，运球到三分线外，起跳，投篮。

篮球在空中飞行的瞬间，全场都安静了。"进了！"孙雪尖叫起来。篮球穿过篮网的那一刻，

裁判吹响了终场哨。我们班赢了。男生们冲进球场，把李宇泽举起来抛向空中。

"我去给他送水。"孙雪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理了理头发，朝球场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点羡慕。孙雪总是这样，喜欢就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

从不怕被拒绝。而我呢，只能站在人群后面，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紧张。

孙雪把水递给李宇泽的时候，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拧开瓶盖喝了起来。

阳光照在他汗湿的脖颈上，亮晶晶的。"他跟我道谢了！"孙雪跑回来，激动地抓住我的手。

我笑了笑，没说话。其实刚才李宇泽喝水的时候，目光扫过了人群，

好像在我脸上有短暂停留。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李宇泽在球场上的样子，他的运球，他的投篮，他的笑。手机屏幕亮着，

我点开他的**空间，从头翻到尾。他很少发动态，大多是转发的篮球资讯，

偶尔有几张和队友的合照，笑得一脸灿烂。有一条动态是去年发的："努力训练，

明年打进校队。"下面有很多女生评论，说"加油""看好你"，他一条都没回。

我犹豫了很久，在下面点了个赞，然后赶紧退出了空间，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从那以后，

我开始留意李宇泽的一切。知道他每天早上七点会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早餐店，

买一个肉包和一杯豆浆；知道他周五下午会去图书馆，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物理竞赛书；知道他喜欢打篮球，喜欢科比，讨厌吃香菜。这些小秘密，

像一颗颗糖果，藏在我心里，甜腻腻的。4某个周末下起了雨，我趴在卧室的窗台上，

看着楼下的街角。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街角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晕穿过雨雾，

在地上映出一圈圈模糊的光斑。我数着过往的行人，撑红伞的阿姨，穿校服的男生，

骑电动车的大叔...却始终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李宇泽每周六晚上七点，

都会经过这条街，去对面的书店买辅导资料。这是我观察了两个月发现的规律。上周六，

我假装去买文具，在书店门口遇见了他。他穿着灰色的连帽衫，戴着耳机，

手里拿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我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像雨后的青草。"苏云？"我猛地停下脚步，抬头看见他摘下了一只耳机，眼里带着点惊讶。

"好巧。"我的声音有点抖，手心全是汗。"你也来买资料？"他指了指我手里的辅导书。

"嗯。"我点点头，把辅导书攥得更紧了。"那我先进去了。"他笑了笑，转身走进书店。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像揣着只兔子。等了几分钟，才敢走进书店，

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从那以后，每个周六晚上，我都会趴在窗台上等他。有时候能看见他，

有时候不能。看见他的时候，我会赶紧躲到窗帘后面，只露出一条缝，看着他撑着伞，

慢慢走过街角；看不见他的时候，就会有点失落，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今天雨下得特别大，

他大概不会来了。我叹了口气，转身想去写作业，却看见书桌上放着的语文周报。上周发的，

还没来得及给他。那天他在班里问谁有多余的一份，我说我有，等下给他，

结果课间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回来就忘了。"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镜子里的女生，身材高挑，扎着马尾，戴着眼镜，有一股书卷气。

或许是害怕吧。害怕他根本不在意，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害怕捅破那层窗户纸后，

连远远看着他的机会都没有了。不如就这样吧。远远看着，偶尔遇见，就已经很好了。

我把语文周报放进书包，决定周一带给他。窗外的雨还在下，路灯的光晕里，

雨丝像无数根银线。我抱着膝盖坐在窗台上，听着雨声，慢慢睡着了。梦里，

我把语文周报递给了李宇泽，他笑着说了声"谢谢"，酒窝很甜。5体育课自由活动，

我坐在教室里做练习题。教室外面的阳光很烈，晒得水泥地发烫，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姐妹，你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孙雪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气喘吁吁地说。她的脸颊通红，额头上全是汗。"什么？

"我抬起头，心脏莫名地跳得厉害。孙雪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却像炸雷一样在我耳边响起："李泽宇和熊悦在一起了！""你说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真的！"孙雪捡起笔递给我，

"我刚才去小卖部买水，看见他们在操场角落说话。熊悦踮起脚，给李泽宇擦汗，

李泽宇还笑了。周围的人都在说他们是一对。"我顺着孙雪指的方向望去。操场的角落里，

熊悦背对着我，正和一个男生说话。那个男生穿着白色的T恤，身形高瘦，正是李宇泽。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像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这样的场景美好得像一幅画。可这幅画，

却像一把刀，**我的心里。难怪最近熊悦总是笑眯眯的，

难怪她总在课间往李宇泽的座位跑，难怪上周的月考总结会，他们坐在一起，

熊悦的笔记本上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疼得让人想哭。"你看，他们还腻在一起呢。"孙雪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看见熊悦将手里的矿泉水喂给李宇泽喝。李宇泽微微低下头，嘴角带着笑意。然后，

他抬手揉了揉熊悦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一时间我觉得天旋地转，赶紧低下头，

假装看练习题，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书页上，晕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点。"苏云，

你没事吧？"孙雪的声音带着担忧。"没事。"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掉，

"可能是眼睛里落了灰。"我紧紧攥着手里的笔，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我假装在做练习题，

目光却落在空白的纸页上，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周围的同学说说笑笑，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是啊，世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们的快乐是真的，我的难过，

却只能藏在心里。暗恋者就像行走在黑暗里的人，把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地下，从不与外人道。

下课铃响的时候，我还坐在教室里。孙雪拉着我去吃饭，我摇了摇头说"没胃口"。

她叹了口气，把一瓶冰红茶放在我手里，“饭多少还是要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