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薇在整理旧物时，指尖触到了那个藏在衣柜最深处的鞋盒。硬纸板边缘已经泛黄，

盒盖上用马克笔写着的“2018”被岁月晕开了墨痕，像一道模糊的旧伤疤。她蹲下身，

指甲抠着盒盖缝隙犹豫了三秒，最终还是掀开了——里面没有贵重物品，

只有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电影票根、两张泛黄的演唱会门票，还有一枚边缘磨损的银戒指，

戒指内壁刻着的“L&Z”早已失去光泽，却还能扎得人指尖发疼。那是2018年的夏天，

她和周哲在大学毕业典礼的后台第一次说话。林薇作为毕业生代表，攥着演讲稿的手全是汗，

彩排时总在同一段卡壳。周哲是学生会主席，穿着挺括的白衬衫，手里拿着流程表走过来，

递了瓶冰镇可乐：“别紧张，你念稿子时眼睛亮得像星星，比稿子本身还动人。

”他说话时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阳光从礼堂的窗户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发梢。

林薇忽然就忘了下一句该说什么，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后台的嘈杂，

他指尖递来的可乐瓶带着凉意，却让她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租了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公寓。公寓在老小区的六楼，没有电梯，每次买完菜爬楼梯，

周哲都会把最重的购物袋扛在肩上，另一只手牢牢牵着林薇的手腕，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

一步一步数台阶：“1、2、3……今天比昨天快了十秒，

以后我们就能省出时间煮你爱吃的番茄牛腩了。”爬到五楼时林薇总耍赖，

晃着他的胳膊说“走不动了”，周哲就会无奈地笑，蹲下身把她背起来，

让她把下巴搁在自己颈窝，还故意晃着身子逗她：“再闹就把你丢在楼梯间喂蚊子。

”林薇趴在他背上笑，闻着他衬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觉得就算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没关系。

那时他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却满是细碎的甜。周哲在广告公司做实习生，经常加班到深夜，

林薇就在家煮好面条等他，面条上卧一个溏心蛋，撒一把葱花。周哲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汤汁都不剩，然后把林薇连人带椅子一起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说：“等我以后做出好案子，就带你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

你不是最喜欢他的《晴天》吗？到时候我要在台下抱着你一起唱。”林薇把头埋在他胸口，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牛仔裤的腰带扣，

觉得未来像橱窗里的蛋糕，只要再等一等，就能尝到甜。2019年的跨年夜，

外面飘着细碎的雪，他们挤在出租屋的小阳台上看烟花。阳台太小，

周哲只能从身后环着林薇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双手帮她捂着冻得发红的耳朵。

烟花在夜空炸开时，林薇兴奋地转身想跟他说话，嘴唇却不小心擦过他的下巴。

周哲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慢慢俯身下来，吻落在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

最后轻轻覆上她的嘴唇，带着雪后的凉意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林薇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毛衣下摆，直到他把一枚冰凉的银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才听见他低声说：“现在只能买得起这个，但我保证，以后会给你换更好的。

”林薇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是因为戒指便宜，

是因为她看见周哲的手指上沾着油墨——那是他为了赶设计稿，在公司打印店熬夜时蹭上的，

却还细心地把戒指边缘磨得光滑，怕刮疼她。变故是从周哲升职开始的。2020年春天，

他成了项目主管，手里接了个大客户，每天早出晚归。以前他出门前总会弯腰抱她一下，

在她脸上亲一口再走；现在他常常蹑手蹑脚地起床，等林薇醒时，枕边只剩一片余温。

以前他们睡前会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周哲会把她的脚揣进自己怀里暖着；现在周哲回到家，

只想瘫在沙发上刷手机，林薇递过去的水果，他摆摆手说“没胃口”，

林薇说起同事间的小事，他眼神飘着，嗯啊两声就算回应，连她故意蹭到他身边，

他都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说“累了，想歇会儿”。第一次大吵发生在林薇生日那天。

她提前半个月就跟周哲说，想在家吃顿火锅，

他当时揉着她的头发答应得好好的：“一定陪你，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可生日当天，

林薇从下午就开始准备食材，毛肚、鸭肠、肥牛卷摆了满满一桌子，火锅汤底熬得咕嘟冒泡，

她还特意穿了去年周哲送她的那条碎花裙，坐在餐桌旁等他。直到晚上八点，周哲还没回来。

她打电话过去，那边很吵，周哲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跟客户吃饭呢，忘了跟你说，

你自己吃吧。”林薇挂了电话，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火锅，突然就没了胃口。

她把食材一样样放进冰箱，汤底倒进下水道时，听见自己的眼泪砸在瓷砖上的声音。

那天周哲凌晨三点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看见林薇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怎么还没睡？

”林薇没说话，把那枚银戒指放在茶几上。周哲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走过来想抱她，

林薇躲开了，声音发颤：“周哲，你是不是忘了，去年冬天我们没钱买羽绒服，

你把你的大衣裹在我身上，自己冻得发抖，却说‘我是男人，不怕冷’？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以前连吃一碗泡面都要分着吃，却觉得比火锅还香？”周哲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

想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我现在这么拼，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过得更好吗？

你以为我想陪客户喝酒？我今天喝了三杯白酒，胃里烧得慌，我也累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林薇却觉得陌生。他们开始频繁地吵架，以前能聊很久的话题，

现在三句话就能吵起来。林薇说周哲不关心她，

周哲说林薇不理解他；林薇翻出以前的电影票根，说他们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

周哲说“现在哪有时间”；林薇提起演唱会的约定，周哲挠挠头，

说“等忙完这阵子再说”——可“忙完这阵子”永远没有尽头。2021年夏天，

林薇的外婆病重，她给周哲打电话时声音都在抖：“外婆快不行了，

你能不能陪我回老家看看？”周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说：“我这边项目到了关键期，

走不开，你先回去，我忙完就过去，给你转了五千块，路上注意安全。”林薇挂了电话，

一个人买了高铁票，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和周哲一起回外婆家时，他紧紧牵着她的手，

跟外婆保证“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林薇，不让她受委屈”，还偷偷在厨房帮外婆洗碗，

被油溅到了手也不吭声，只跟林薇傻笑。2.林薇握着高铁票站在月台上时，

手指还在发颤——这是她第一次带周哲回外婆家，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周哲看出她的紧张，悄悄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掌心的温度裹着她的指尖，

低声笑：“别怕，外婆肯定会喜欢我的，我都准备好‘通关秘籍’了。”他说的“秘籍”，

是前一晚在出租屋熬到半夜的成果：知道外婆爱喝茶，特意跑了三家茶叶店，

挑了最温和的碧螺春；听说外婆喜欢听戏，还从同事那儿借了个老收音机，

下载了好几段评剧；甚至连给外婆的见面礼，都是他跟着视频学了一下午，

亲手包装的点心盒，缎带系得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认真。高铁到站时，

外婆早站在车站门口的老槐树下等了，裹着藏青色的棉袄，手里还拎着个布袋子，

里面装着林薇小时候爱吃的橘子糖。周哲一眼就认出了外婆，立刻松开林薇的手迎上去，

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先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外婆好，我是周哲，

经常听薇薇提起您。”外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拉着周哲的手不肯放，左看右看：“好，

好，看着就是个踏实孩子。”林薇跟在后面，看着周哲把外婆手里的布袋子接过来，

自然地挎在肩上，又伸手扶着外婆的胳膊，慢慢往家走。路上外婆问他家里的事，

他都答得仔细，还时不时插一句“外婆您慢点儿走，这儿有个小坑”，比林薇还贴心。

到了外婆家，周哲刚放下东西，就钻进了厨房。林薇跟进去时，

看见他正踮着脚够橱柜上的铁锅，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手腕上那串林薇送他的红绳。

“我来帮外婆烧火，你陪外婆说话去。”他回头冲林薇笑，嘴角的梨涡陷得深深的。

外婆家的灶台是老式的土灶，周哲没用过，添柴时不小心把火星溅到了手上，

他疼得龇了下牙，却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怕外婆看见担心。吃饭时，

周哲把鱼刺挑得干干净净的鱼肉夹到外婆碗里，又给林薇剥了个虾，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

光顾着听外婆讲林薇小时候的趣事。外婆说林薇小时候调皮，爬树掏鸟窝摔下来，

哭着喊“要吃麦芽糖”，周哲笑得直拍腿，转头看林薇：“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