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紧接着炸雷震得窗户嗡嗡作响。别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警车的旋转灯透过雨帘在墙上投下忽明忽暗的红蓝光影。

我趁机挣脱周沉的钳制，摸索着往墙角退去。手指碰到冰凉的金属——是那把水果刀。我紧紧攥住它，刀柄上的花纹硌得掌心生疼。

"林微！"周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把刀放下。"

"凭什么？"我声音发抖，"好让你把我送进监狱吗？"

许嫣的抽泣声从角落传来："周沉...我害怕......"

又一道闪电照亮室内。我看到周沉半跪在许嫣身旁，一只手安抚地搭在她肩上，而他的目光却锁定在我身上。那种眼神...像是看着一个走失多年突然出现的故人。

"陈队长！"周沉突然朝门外喊道，"停电了，我们需要手电筒！"

"别耍花样！"警方的回应混着雨声传来，"狙击手已经就位！"

这个词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狙击手。他们真的会开枪吗？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刀，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跨过了那条再也无法回头的线。

"林微。"周沉的声音突然近了，我抬头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把刀给我。"

我后退，后背抵上墙壁："然后呢？看着你和许嫣手牵手走出这里，而我被押上警车？"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十年...我像个影子一样跟了你十年......"

窗外暴雨如注，雨声成了最好的掩护。也许是因为黑暗给了我勇气，也许是积压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话突然倾泻而出。

"高一开学第三周，李强往你课桌里倒墨水，是我匿名告诉了教导主任他作弊。"我的声音越来越急促，"高二冬天你发烧请假三天，是我每天把笔记和午餐放在你家门口。高三你被篮球队排挤，是我——"

"写了匿名信举报队长抽烟。"周沉接上我的话，声音里有什么东西变了，"我一直在想是谁......"

"你永远不会低头看看身后的人。"我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大学时我拼命考进和你同一所，工作后我放弃更好的offer只为留在有你的地方......"

黑暗中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周沉的气息突然逼近。我下意识举起刀，却被他准确无误地扣住手腕。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与记忆中那个雨天递给我的手帕触感一模一样。

"大学二年级，"他声音低沉，"我收到过一封匿名情书，夹在《时间简史》里......"

我浑身一颤。那本书是我偷偷放在他图书馆常坐的位置上的，情书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最后只敢匿名。

"那是我写了没敢送的！"我哽咽着承认，"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

"我知道。"周沉突然打断我，拇指轻轻摩挲我的腕骨，"大三那年篮球赛，我看到观众席上的你了。你举着相机，镜头一直跟着我。"

我呼吸停滞。那天看台上有上百人，他居然注意到了我？

"那你为什么......"

"因为第二天我特意'偶遇'你时，"周沉的声音带着苦涩，"你挽着陈昊的手臂。"

"什么？"我彻底懵了，"那是我表哥！他那天来给我送生活费！"

周沉的手突然收紧，又立刻松开。一道闪电照亮他的脸，我看到他眼中闪过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警方显然在准备强攻。

"周先生！"陈队长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最后通牒！三分钟内开门，否则我们破门而入！"

许嫣突然尖叫起来："快开门！他们要开枪了！她想杀了我！"

"闭嘴！"我和周沉异口同声地喝道。

诡异的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十年来我们第一次如此默契。

"林微，"周沉压低声音，"你不想这样的，对吗？"

我想反驳，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我当然不想这样。我想的是在阳光下手牵手，是在他加班时递上一杯热咖啡而不必躲闪，是能光明正大说一句"我喜欢你"而不被当成笑话。

"太晚了。"我松开手，刀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我已经毁了......"

周沉突然做了一个让我完全没想到的动作——他拉过我的手，在我掌心快速写下几个数字。那是...电话号码？

"我的私人号码，"他耳语道，"从来不给别人的。"

我僵在原地。这个号码我花了三年时间都没弄到，现在他就这样轻易给了我？

"为什么现在......"

"因为我想确认一件事。"周沉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高一那年运动会，我跑1500米时摔伤了膝盖。有个女生冲进跑道扶我去医务室，但被校医拦住了。她临走时在我手里塞了张纸条......"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那张纸条上写着"知更鸟不会忘记"，而我在他康复后就再没提起过这事。

"是你，对不对？"周沉追问。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一道强光突然从窗外射入，刺得我睁不开眼。警方动用了探照灯。

"里面的人注意！"扩音器里的声音变得严厉，"立即释放人质，双手举过头顶走向门口！"

许嫣突然扑向周沉："救救我！她要杀了我！"

我本能地后退，却被什么东西绊倒，后脑重重磕在展示柜角上。剧痛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我感觉到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

"林微！"周沉的声音突然慌了。

我模糊地看到他推开许嫣向我冲来，而许嫣则趁机跑向大门。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周沉的手轻轻托住我的后脑，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知更鸟不会忘记，但猎人会...我一直记得你。"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气味。后脑勺一跳一跳的钝痛。

我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上一块形状像兔子头的污渍。这不是医院——我还在别墅的客房里。有人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绷带粗糙地缠在头上，稍微转头就扯得生疼。

"醒了？"

周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我艰难地转头，看到他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半边脸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是我的手机。

"你翻我手机？"我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腕被领带绑在床柱上。

"解锁很简单，你的生日。"周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看了相册里那个加密文件夹。"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文件夹里有我跟踪许嫣三个月拍到的照片——她和不同男人进出酒店的证据。

"现在你知道了。"我扯动嘴角，"你的完美新娘是什么货色。"

周沉放下手机，走到床边。他眼下有浓重的阴影，显然一夜未眠。令我惊讶的是，他伸手解开了我手腕上的领带。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问。

这个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没有愤怒，没有否认，只有一种奇怪的...疲惫？

"告诉你？"我揉着发红的手腕，突然笑出声，"周沉，你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我连给你递咖啡都要假装是行政部统一安排的！"

周沉转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扔在床上。我疑惑地翻开，发现是婚前协议和几份商业合同。

"商业联姻。"他平静地说，"许家需要**，周氏需要他们北区的地皮。我母亲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