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一品”。

本市最高档的别墅区。

李卫国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一栋栋宛如宫殿的豪宅，心中五味杂陈。

他这辈子，连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踏足这种地方。

车子在一栋临湖的别墅前停下。

这栋别墅的位置最好，占地也最大，看得出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这是哪儿？”李卫国忍不住问。

“陈卫东的家。”

秦川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李卫国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以为秦川是要带他来这里踩点，或者做些别的准备。

可秦川却推开车门，径直向别墅大门走去。

“你干什么？”李卫国连忙跟了上去。

秦川没有回头，只是按下了门铃。

“我说了，带你来见一个人。”

很快，可视门铃里传来一个警惕的女声：“谁啊？”

“王太太，是我，秦川。”

门内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厚重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华贵，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看到秦川，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换上了一副热络的笑容。

“哎呀，是小秦啊！稀客稀客，快进来坐！”

她的目光扫过秦川身后的李卫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轻蔑，但并没有多问。

李卫国的心沉了下去。

王太太？

难道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走进别墅，奢华的装修让李卫国感到一阵眩晕。

巨大的水晶吊灯，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墙上挂着他看不懂但感觉很值钱的油画。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那个塞满了旧家具的家，形成了天壤之别。

而这一切，都是用他儿子，以及无数个像他儿子一样的孩子的血肉和灵魂换来的。

一股恶心和愤怒涌上心头。

“老陈今天不在家，他去参加一个教育论坛了。”王太太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热情地说道，“你找他有事吗？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我不是来找陈老师的。”秦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我是来找您的。”

“找我？”王太太愣了一下。

“准确地说，是这位李先生，有几句话，想跟您说。”秦川说着，向李卫国递去一个眼神。

李卫国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那篇名为《我的高三》的日记。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了王太太。

“王女士，我叫李卫国。是市一中高三毕业生，李天的父亲。”

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王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脸色一点点变得煞白。

当她看到“接近市里新上任的王副市长的女儿”那一句时，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烫得她惊呼一声。

但她顾不上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李卫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李卫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一切，都和秦川在路上预料的一样。

这个王太太，就是陈卫东的妻子。

而她的哥哥，就是新上任的，主管文教卫生的王副市长。

这才是陈卫东真正的，也是最大的保护伞。

“李天……就是前两天那个……考了高分然后自杀的学生？”王太太的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是想起了这件事。

“他不是自杀！”李卫国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是被你丈夫，陈卫东，活活逼死的！”

“你胡说！”王太太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李卫国厉声喝道，“我丈夫是受人尊敬的老师，他怎么会逼死自己的学生！你儿子心理素质差，自己想不开，关我们什么事！你这是敲诈！是勒索！”

她说着，就要去抢李卫国的手机。

秦川先她一步，将手机拿了回来。

“王太太，别激动。”秦川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却变得冰冷，“我们今天来，不是来跟您吵架的。”

“我们只是想让您看一样东西。”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U盘，插在了客厅巨大的液晶电视上。

电视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文件夹。

秦川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画面里，是陈卫东的办公室。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正坐在陈卫东对面，神情紧张。

陈卫东递给他一份文件。

男孩接过文件，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恐惧的表情。

陈卫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些什么。

虽然听不清声音，但李卫国能看清，陈卫东的口型，分明是那几个字：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画面切换。

是另一个男孩，在网吧里，神情专注地攻击一个网站的后台。

画面再次切换。

是一个女孩，哭着跪在陈卫东面前，似乎在哀求着什么。

而陈卫东，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一段段视频，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却上演着同样绝望的情节。

王太太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发抖，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秦川关掉了电视，拔下了U盘。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东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一点点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王太太，你是个聪明人。”秦川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陈卫东的船，就要沉了。”

“你是想跟他一起陪葬，还是……为自己，也为你的女儿，找一条救生艇？”

王太太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她的女儿。

那是她的命根子。

如果陈卫东的事情曝光，如果他让学生去接近自己女儿的阴谋被揭露，那对她女儿的名声，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你……你们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在发抖。

“很简单。”秦川说，“我们不需要你指证陈卫东，那太为难你了。”

“我们只需要你，做一件小事。”

“在后天，市里的教育成果展上，把你丈夫‘精心培养’出来的这些‘优秀学生’的资料，‘不小心’泄露给现场的媒体。”

秦川说着，将另一个U盘，放在了茶几上。

“这里面，是陈卫东历年来所有‘灯塔计划’成员的名单，以及他们现在所在的职位。”

“当然，也包括，他让他们做的那些‘任务’的简要说明。”

王太太看着那个U盘，像在看一个烫手的山芋。

“我……我做不到……”她摇着头，“他会杀了我的……”

“他不会。”秦川笑了，笑得有些残忍，“因为到那个时候，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而你，王太太，会成为一个‘大义灭亲’，‘勇于揭发’的英雄。一个为了保护女儿，不惜与魔鬼丈夫决裂的伟大母亲。”

“你的哥哥，王副市长，也会因为你的‘果断’，而与陈卫东彻底切割，保全自己的政治前途。”

“这，是你唯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