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医院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灯光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坐在ICU外的长椅上,一夜无眠。
周明的威胁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安宁。
我爸的公司,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破产的。一夜之间,我们家从天堂跌入地狱。父亲受不了打击,整日酗酒,没过两年就撒手人寰。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不幸的商业意外。
可现在听周明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和我爸的破产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个疑问在我脑中盘旋,让我头痛欲裂。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医生办公室询问妈妈的病情。
主治医生姓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温和。
“费用交上了,我们已经给你母亲用上了最好的药。从昨晚的监测数据来看,情况有所好转,但还是没有脱离危险期。”王医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小林啊,你一个人撑着,很辛苦吧?”
昨天缴费处的那场闹剧,整个科室几乎都知道了。
我勉强笑了笑:“只要我妈能好起来,再辛苦都值得。”
“唉,”王医生叹了口气,“你那个丈夫……昨天我看见了,太过分了。这种人,不值得。”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是林晚吗?我是你周明阿姨!你快来一趟,你婆婆在家闹自杀呢!”电话那头,一个焦急的女声传来。
李桂芳要自杀?
我心里冷笑一声。
她那种自私自利,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的人,会舍得死?
无非是又想演一出苦肉计,逼我就范罢了。
“她在哪儿闹?”我平静地问。
“就在你们家啊!她爬到阳台上去了,说你要是再告他们,她就从这儿跳下去!你快回来看看吧,这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啊!”
“是吗?”我淡淡地说,“那你们报警了吗?”
“啊?”对方愣了一下,“报……报警?”
“对啊,有人要跳楼,不应该第一时间报警吗?让警察和消防员来处理,他们比较专业。”
“可是……她是你婆婆啊!她说只想见你!”
“不好意思,阿姨,”我打断她,“我现在走不开,我妈还在ICU里躺着呢。她要是真想跳,麻烦你们让她选个好点的位置,别砸到花花草草。就这样。”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逼我?太天真了。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这次,电话那头换成了周明。
他的声音不再是昨天的嚣张,而是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无可奈何。
“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们全家你才甘心吗?”
“我不想怎么样,”我冷冷地回答,“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仅此而已。”
“房子……房子的事先不谈!你先回来!我妈她真的要跳楼了!”
“周明,同样的把戏玩两次,就没意思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周明咬牙切齿的声音:“好,林晚,算你狠!你不是想知道你爸当年是怎么破产的吗?我告诉你!他不是破产,他是被人陷害的!那个人,你还认识!”
我的心猛地一跳。
“谁?”
“呵呵,”周明冷笑起来,“想知道?可以啊。你现在立刻去律师那儿,把诉讼撤了!把房子的冻结解除了!不然,我保证,不出三天,你爸当年挪用公款,逼死合伙人的丑闻,就会传遍整个城市!到时候,我看你和你妈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挪用公款?逼死合伙人?
这怎么可能!
我爸一辈子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周明,你血口喷人!”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林晚,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要么撤诉,要么,就等着给你爸收尸吧!哦不对,他已经死了,那就等着他的名声,被彻底搞臭吧!”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
我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冷汗。
不,我不信。这一定是周明为了逼我就范,故意编造的谎言。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
不行,我不能自乱阵脚。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我爸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
我爸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公司的副总,陈叔。
当年公司破产后,陈叔也受到了很大的牵连,后来就回了老家,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我翻遍了手机通讯录,终于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找到了陈叔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
“陈叔,是我,小晚,林建国的女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陈叔才叹了口气:“小晚啊……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叔,我想问您一件事。关于我爸当年公司破产的事,您……还记得吗?”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它干什么。”陈叔的语气有些闪躲。
“陈叔!”我加重了语气,“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周明,就是我的丈夫,他今天拿这件事来威胁我,说我爸当年是被人陷害的!他还说……说我爸挪用公款,逼死了合伙人!”
“什么?!”陈叔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陈叔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明说的,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