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你多大了?"林晓手里的咖啡杯顿了一下。会议室里,五个实习生齐刷刷看着她。
问话的女孩叫陈悦,22岁,齐刘海,笑容天真。
"怎么突然问这个?""没什么,就是好奇。
"陈悦歪头,"我妈今年也35,但看起来比您显老。"旁边的HR张姐咳了一声。
陈悦捂嘴:"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姐您保养得特别好,真的。
"林晓放下杯子,看了眼墙上的钟——下午两点,距离周五下班还有72小时。
距离公司公布"部门优化"名单,也是72小时。"开会吧。
翻开笔记本,"今天主要讲...""林姐,"陈悦又举手了,"我能问个问题吗?""说。
""为什么要5选3啊?"会议室瞬间安静。
1.张姐的脸色变了:"小陈,这不是你该...""我就是想知道嘛。
习生小王附和:"对啊,林姐您在公司七年了,肯定不用担心吧?"林晓看着他们,没说话。
七年。她刚进公司时28岁,意气风发。那时部门有十二个人,现在只剩六个。
每次"优化",留下的都是她。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公司决定。
"她尽量保持语气平稳,"你们要做的,就是在72小时内,证明自己的价值。
""怎么证明?"陈悦问。"拿结果说话。
"林晓指着屏幕上的项目进度表,"周五下午五点前,谁的方案最好,谁就有更大机会留下。
""我?""对啊,万一公司要的不是'5选3',而是'6选3'呢?"会议室再次安静。
张姐终于忍不住:"小陈,你今天话有点多。""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陈悦笑笑,"林姐您别介意,我就是替您担心。
毕竟现在公司都喜欢年轻人,35岁确实有点...""够了。"林晓站起来,"散会。
都去忙自己的。"五个实习生陆续出去,陈悦走在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门关上后,张姐叹气:"你别往心里去,现在的年轻人说话不过脑子。""她说的没错。
"林晓收拾笔记本,"我确实该担心。
""不会的,你是部门骨干...""赵总昨天找我谈话了。
"林晓打断她,"他说,部门需要新鲜血液。"张姐愣住:"他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林晓看向窗外,"但我知道,我没有72小时了。我只有71小时55分钟。
"手机响了,是妈妈。林晓没接。三秒后,微信视频打过来。
她接通,屏幕上出现母亲的脸:"晓晓,周六相亲别忘了。""妈,我在上班。
""上什么班啊,都几点了。
了眼表,"你们公司是不是要裁人?我听你李姨说,她女儿公司也在裁,都裁35岁以上的。
"林晓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我挂了。
"周六那个男的条件很好,离异带一个孩子,但人老实,有房有车...""我说了我不去。
0岁?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脸色蜡黄,眼袋都出来了,再不找..."林晓挂断了电话。
2.下午五点,林晓的电脑屏幕上,是陈悦发来的方案初稿。
她点开,看了三分钟,然后打了个电话:"小陈,来我办公室一下。
现,手里还拿着奶茶:"林姐,有事吗?""你这个方案,数据从哪来的?""网上查的啊。
""哪个网站?""就...百度啊,谷歌啊。
"陈悦眨眨眼,"有问题吗?"林晓指着屏幕:"这个数据是三年前的,早就不准了。
这个结论也站不住脚,你根本没考虑市场变化。""那怎么办?""重做。
"林晓把文件关了,"我发给你几个行业报告,你先看完,明天重新交。
""明天?"陈悦皱眉,"可是我今晚约了朋友吃饭。""那就别吃了。
""林姐,您这样不太好吧。
"陈悦的语气变了,"我们都是实习生,凭什么只盯着我一个人?""因为你做得最差。
"林晓直视她,"别的实习生都在加班,就你天天准点走。""我效率高啊。
""效率高做不出这种方案。
"陈悦咬了咬嘴唇,突然笑了:"林姐,您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没有。
您就总是针对我?挑我毛病,给我最难的活,开会的时候也总是问我问题?"林晓愣了一下。
"我知道您压力大。
"陈悦压低声音,"但您也不能拿我撒气吧?我才22岁,我还有大把时间。
?""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陈悦退后一步,恢复笑容,"林姐,您要保重身体。
熬夜对皮肤不好,会显老的。"她转身走了。
林晓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握紧了鼠标。七点,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
她打开陈悦的方案,开始逐字逐句地改。
改到一半,突然发现一个细节——方案里有个数据,是公司内部资料,外人根本拿不到。
她翻开聊天记录,陈悦从来没问她要过这个资料。
那她是怎么拿到的?林晓打开公司内网,查询资料下载记录。查到了。
三天前,赵总的账号下载过这份资料。她愣住了。
3.第二天早上,林晓到公司时,陈悦已经在了。"林姐早啊。
"陈悦笑着打招呼,桌上摆着星巴克,"给您带了杯咖啡。""不用。
"林晓走过去,"昨晚方案改了吗?""改了。"陈悦把电脑推过去,"您看看。
"林晓打开,发现方案确实改了,而且改得很好。
数据更新了,逻辑也更严密,甚至比她预期的还要好。"谁帮你改的?""我自己啊。
""你自己?"林晓盯着她,"你昨晚不是要去吃饭?""吃完就回来改了。
"陈悦眨眨眼,"林姐您这么关心我呀?"林晓没说话,继续往下看。
看到最后一页,她停住了。结尾处有一句话:"感谢赵总的指导。
"赵总什么时候指导你了?""啊?"陈悦愣了一下,"就是...他之前说过一些建议啊。
""他什么时候说的?""就...就前几天吧。
"陈悦开始有点慌,"怎么了?"林晓合上电脑:"没什么。方案不错,继续保持。
"她转身走了。
总发了条微信:"赵总,方便见面聊聊吗?"五分钟后,赵总回复:"下午三点,我办公室。
"下午三点,林晓准时到了赵总办公室。赵总正在打电话,示意她坐下。
,那五个实习生我都看过了,小陈确实不错...嗯,我知道,您放心...好的,周五见。
陈悦?"赵总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对,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因为她有潜力。
"赵总靠在椅子上,"晓晓,你要理解,公司培养新人是正常的。""但她才来三个月。
么了?"赵总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有些人天生就适合这行,有些人干了七年也就那样。
"林晓的手攥紧了。
来找我吧?"赵总看着她,"你该不会觉得,我指导实习生,就是针对你?""我没这么想。
""那就好。"赵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我正好想找你聊聊。
晓晓,你今年多大了?""35。""35了。
"赵总重复了一遍,"说实话,你在这个行业,已经算是老人了。""我知道。
""知道就好。"赵总放下茶杯,"我之前也说过,部门需要新鲜血液。
你也看到了,那五个实习生,个个都是名校毕业,脑子活,能加班,工资要求还低。
"林晓的心沉了下去:"您的意思是,让我离开业务部门?""我没说离开,我说的是转型。
"赵总笑了笑,"晓晓,你要理解,35岁对于女性来说,是个坎。
孩子,家里肯定也着急吧?与其在这里熬夜加班,不如去个轻松点的部门,工作生活两不误。
""我不想转。""那你想怎么样?""我想留在业务部门。
"林晓直视他,"我可以做得更好。
"赵总沉默了几秒,然后叹气:"晓晓,你知道公司为什么招五个实习生吗?""不知道。
""因为公司需要新鲜血液。"赵总重复了一遍,"而你,已经不够新鲜了。
"林晓站起来:"我明白了。""你明白就好。"赵总也站起来,"回去好好想想。
周五之前给我答复。"走出办公室,林晓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林姐?"她睁开眼,看到张姐站在面前。"你没事吧?"张姐有些担心,"脸色很差。
""没事。"林晓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张姐拉着她走到楼梯间,"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张姐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陈悦,她不是普通实习生。
""什么意思?""她是老板的侄女。"林晓愣住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张姐叹气,"人事部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是老板亲自打招呼,要重点培养她。
""所以赵总才...""对。"张姐点头,"所以他才单独指导她,给她开小灶。
林晓,你不是输给她,你是输给了背景。""那其他四个实习生呢?""炮灰。
"张姐直接说,"公司招五个,就是为了让老板的侄女有个台阶下。
最后留三个,她肯定是其中之一。剩下两个,就看你们六个正式员工怎么争了。
""六个里面,要走三个?""对。"张姐看着她,"林晓,你要小心。
你是部门里年龄最大的,又是单身女性,最危险。"林晓靠在墙上,脑子一片空白。
"还有一件事。
"你知道这三个月,赵总为什么一直让你带陈悦吗?""为什么?""因为你在培养接班人。
"4.晚上九点,林晓还在办公室。她打开了过去三个月的工作记录,一条条看下去。
陈悦进公司第一天,是她带的。陈悦第一个项目,是她教的。
陈悦的客户资源,是她给的。陈悦的工作方法,是她手把手教的。三个月。
她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七年积累的经验,全部教给了一个要取代她的人。
"林姐还没走啊?"她抬头,看到陈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奶茶。"给您的。
"陈悦走过来,把奶茶放在桌上,"我知道您喜欢少糖的。"林晓看着那杯奶茶,没动。
"林姐,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陈悦坐下,"我感觉您这两天对我态度变了。
""没有。
神,好像在看敌人?"林晓终于抬起头,直视她:"你是老板的侄女?"陈悦的笑容僵住了。
"我今天才知道。
静地说,"所以我想问你,你进公司的时候,知道自己会留下吗?""我...""你知道。
开始就知道,你会留下,而我们这些老员工,会被你们这些有背景的年轻人,一个个替换掉。
""林姐,您误会了...""我没误会。
问你一句,这三个月,你跟着我学的东西,是不是就是为了取代我?"陈悦低下头,没说话。
"说话。""是。"陈悦抬起头,眼眶红了,"但不全是。
""什么意思?""公司确实想让我接你的位置,但不是现在。
思是,我已经老了,已经没用了,所以可以滚了,对不对?""林姐...""别叫我林姐。
"林晓的声音发颤,"我不是你姐,我是你的垫脚石。"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赵总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个部门的人。
"晓晓,你在干什么?"林晓转身,看到赵总身后站着小王、小李,还有另外三个正式员工。
"我在跟陈悦聊天。""聊天?"赵总走进来,"我听着不像聊天,更像是在吵架。
""我们没吵架。"陈悦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林姐只是在问我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陈悦看了林晓一眼,没说话。
"我问她,"林晓开口了,"她是不是老板的侄女。"办公室瞬间安静。
小王和小李对视了一眼,其他几个正式员工也愣住了。
"林晓,"赵总的脸色变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知道。
"林晓看着陈悦,"她是老板的侄女,她进公司就是为了取代我。
这三个月,我像个傻子一样教她,结果我在培养我自己的接班人。
""够了!"赵总冷声道,"林晓,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林晓笑了,"赵总,过分的是你们。你们一边让我带新人,一边准备裁掉我。
你们一边说要5选3,一边内定了关系户。你们才是过分的那个。
""林晓,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赵总走过来,"我不跟你计较,你回去休息吧。
""我没喝多,我很清醒。
后退一步,"赵总,我就问你一句,周五要裁的那三个人,我在不在名单上?"赵总沉默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林晓看向其他人,"你们也听到了吧?公司要裁的不是实习生,是我们这些老员工。
5个实习生选3个,6个正式员工也要裁3个。而我,是第一个被裁的。
"小王弱弱地问:"真的吗?""假的。"赵总立刻否认,"林晓在胡说八道。
""那您敢不敢说,周五的名单上有没有我?"林晓逼问。赵总看着她,没说话。
"您不敢说。"林晓笑了,"因为您一说,就坐实了。
是吧?"赵总的语气变得严厉,"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别说周五了,明天你就可以走人了。
""走就走。"林晓拿起包,"反正我留在这里,也是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