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周浩发来的那行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烫得我眼睛生疼。

「你疯了？赶紧撤回！」

疯了？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城市被包裹在一层沉闷的湿气里，让人喘不过气。

我没疯，我只是觉得，这场持续了三年的婚姻闹剧，该到落幕的时候了。

家族群里已经彻底乱了套。

【周家一家亲（15）】

大姑子周莉最先跳出来，发了一长串哭泣的表情包。

「弟妹，我知道我花多了，对不起，我就是第一次出国，看到什么都新鲜，一时没控制住……你别这样，妈和哥会担心的。」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认了错，又把我摆在了不懂事、惊扰长辈的位置上。

婆婆钱秀兰立刻跟上，语音条里是她惯用的、带着埋怨的关切。

「就是啊小宁，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说，一家人，你把这些发到群里，不是让亲戚们看笑话吗？你莉莉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没见过世面，你多担待点。」

“担待点？”

我盯着这三个字，喉咙里涌上一股恶心的酸涩。

群里几个远房亲戚也开始冒泡，无非是劝我大度、家和万事兴之类的陈词滥调。

有人说：「小宁这孩子平时挺懂事的，今天怎么了？」

马上就有人接话：「年轻人嘛，火气大。不过莉莉这事办的也确实不地道，十五万可不是小数目。」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下一行字，精准地@了事件的核心人物。

「@周莉，你老公月薪三千，你全职在家带孩子，请问你们全家欧洲游的预算是谁给的？刷卡的时候看到账单金额了吗？十五万，不是一千五，刷的时候没想过后果？」

我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进油锅，群里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即是更猛烈的沸腾。

周莉没有回复。

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是周浩的电话。

我按了静音，任由它在桌面上嗡嗡作响，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垂死挣扎的飞蛾。

我没有接，而是再次看向那个群。

婆婆又发了一条语音，这次声音尖锐了不少。

「姜宁！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审问你姐吗？她花都花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就是点钱吗？你挣那么多，补贴一下家里怎么了！」

「这谁？我可没生过这么败家的闺女。」

这句话还言犹在耳，此刻却变成了理直气壮的索取。

我看着婆婆头像上那朵笑得灿烂的牡丹花，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没有再在群里回复。

跟一群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讲道理，是浪费我自己的生命。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周浩的电话不再打来，转而是一条又一条的微信私信。

「姜宁，你是不是想我们家不得安宁？我求你了，快把群里的消息撤回！」

「我妈心脏不好，你这么气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那张卡是我给姐的，她不知道额度那么高，你别怪她。」

我看着那句“我妈心脏不好”，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当初婆婆拿着我婚前别墅的备用钥匙，理直气壮要住进主卧，把我爸妈准备的房间改成她小儿子的电竞房时，周浩也是这么说的。

「我妈年纪大了，你就让让她，别气她了。」

我冷笑着，终于回复了他。

「周浩，你先解释清楚，这十五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妈拉黑**的时候，心脏可好得很。」

那边沉默了。

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回过来。

「就是……就是我的一张信用卡，绑定了你的手机号而已，所以账单才发给你了。你别管了，这钱我会想办法的。」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支吾和闪躲。

绑定我的手机号？

我脑中警铃大作。

我们结婚三年，财务上我一直很独立，他知道我反感任何形式的经济捆绑。

他手里怎么会有一张能刷出十五万额度，还绑定我手机号的卡？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浑身发冷。

他的反应，太不对劲了。

「周浩，」我一字一顿地打字，「卡号发给我。」

「你要卡号干嘛？你别问了，我会处理的。」他开始不耐烦。

「卡号。」

我只回了两个字，态度坚决。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我挂掉电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开手机银行APP。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我名下所有的银行卡列表。

信用卡、储蓄卡……一张张看过去，都没有近期的大额消费记录。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对劲。

如果卡是周浩的，为什么账单会发给我？

如果卡是我的，为什么我的账户里查不到？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立刻拨通了我常用的一家银行的客服电话，报上我的身份证号，要求查询我名下所有卡片信息，包括已经注销的或者我不常用的。

电话那头，客服**礼貌的声音在确认我的信息。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即将触碰到一个被精心掩盖的、肮脏的秘密。